首页 -> 2007年第4期

错爱

作者:[日本]和久峻三 著 杨 春 译




  “做出不贞行为的是你,服部实是共谋者。客观地看,应当是这样。明白吧?”
  “非常明白。这样的话……”她拭着眼泪。
  “现在的情况是,你丈夫只对服部实提出赔偿精神损失费,却没有向你提出同样的诉求。这样说来,你丈夫是否还在眷恋着你?”
  “我想是有一点。可是我决心已下。和老公离婚后……对于老公提出的五百万日元的赔偿金,作为我也有责任,我要做些什么。”
  “你是说凑钱吗?”
  “是……”
  “应当已经预备凑钱了吧?”
  “没有,还没有准备,不过无论如何要准备。这一点,我对他没有虚假的意思。”她一边说,一边埋头哭泣。紫津子悲伤的哽咽声在静静的法庭里拖出长长的尾音,发出悲哀的回响。魁笑夫瞥见,坐在旁听席上的服部实,悄悄地擦拭着眼角。
  
  七
  
  魁笑夫的律师事务所在京都,妻子绚子在大阪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夫妇双方的住宅地处京都和大阪中间,这样便利各方通勤往来。可是由于工作的关系,回家的时间不一致,总难凑到一起吃顿饭。只有在周末,才能找个饭店,一块儿吃晚饭。这好像已经成了夫妇俩的习惯。这一天,两人约好在京都的四条街一家法式餐馆吃饭。
  “你老是要吃这个。白玉蜗牛,其实就是鼻涕虫吧?”魁笑夫呆呆地望着点菜的绚子的脸说。
  “胡说些什么呀?白玉蜗牛是古代罗马美食家喜爱的一道菜。可不要用这样粗俗的话来形容它。”绚子朝着玻璃酒杯一侧的眼里透着笑意。
  “是吗?据说普法战争期间,巴黎被普鲁士军队包围,没有吃的,无奈之下只得吃鼻涕虫,这就是白玉蜗牛的由来。”
  “一派胡言!这样的……”绚子定神地看着丈夫。
  其实,白玉蜗牛像是容易让人联想到巴黎街头的公共厕所,因为巴黎的公厕外型都是蜗牛造型。然而,若话说到这份儿上,就显得对妻子缺乏体谅,魁笑夫沉默了。这时,一盘白玉蜗牛呈递到绚子面前,绚子立即对“公共厕所”发起攻击。有机会去巴黎旅游观光的话,别的不说,公厕少不了顺路光顾。魁笑夫一边这样想,一边端详盘中的蜗牛。对丈夫这种奇怪的困惑一无所知的绚子,一口气平了五只“公共厕所”。
  绚子有了兴致,就问:“那桩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桩案子……是指服部实的?”
  “嗯,我想知道,以后怎样了?……”绚子将酒杯贴到嘴边。
  魁笑夫夫妇经常就各自处理的案件,相互交换意见。作为律师的夫妇双方,如果说有什么共同话题的话,大抵是这些手头处理的案子。
  魁笑夫说:“前些时,服部实和紫津子双双到我的事务所来了。听了他们的表白,看样子,他们结婚的念头已决,丝毫也没有动摇的意思。”
  “这样说来,紫津子君的丈夫知道离婚已势在必然,怎么办呢?”
  “那又能怎么办?森川利信对紫津子非常眷恋,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离婚。”
  “啧,那怎么办?”绚子一口干了玻璃杯里的酒。
  “也许,两人已经同居了。这倒也好。问题是,必须支付森川利信的精神损失费呀。因为无论怎样判决,服部实败诉是在所难免。”
  “既然败诉不可避免,为什么不和平解决这件纠纷呢?这不更明智一些吗?”
  “嗯,首先是钱的问题。既然如此,服部实只好向父亲挑明了,指望能凑些钱给他,此外没有别的办法。接下来是尽早在法庭外找对手有贺律师交涉。”
  “有贺先生,那人可不好对付。看你认输,不会漫天要价吧?”
  “啊呀,那不会吧?如果支付金额缩减到三百万元,就可以和解了。”
  “真的吗?这对有贺先生来说,那可是难得的一回。那样的……”
  “其实作为有贺律师来说,没什么不满的;而是当事人森川利信显得急不可待。具体因为什么不得而知,可能是缺钱用吧?”
  “欠了人家的钱吗?”
  “也许吧。”
  两人这样说着的时候,主菜牛排摆上了桌。于是,这对年轻的夫妇才开始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八
  
  对于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一事的结果,是有贺律师一方同意服部实向森川利信交付三百万日元赔偿金而和平解决此事。不用说,是服部实的父亲凑的钱。同时,根据律师协会律师报酬规定,服部实向魁笑夫交付了酬金,这钱显然也来自服部实的父亲。
  一个月过后,服部实向魁笑夫的律师事务所打来电话:“先生,大事不好啦!”服部实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
  “怎么了?那桩案子达成了和解的协议,已经完全了结了。”魁笑夫握着听筒,皱起了眉头。
  “啊呀!不是说的那个,先生。紫津子君又回到森川利信那儿了。说和我的所有约定一概取消……”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一种牢固的约定吗?紫津子君已经,那一方,对于你……”
  “可是,三百万元赔偿金交付以后,紫津子翻手成云,覆手成雨,态度就变了,说什么森川可怜啦之类……”
  “如果这样说的话,事情倒真正奇怪了。”
  “先生,你这样想的吗?我可是一直没有意识到受骗上当了。”
  “嗯。”这倒真有可能——魁笑夫这样想着,等待服部实继续说下去。
  服部实迫不及待地往下说:“先生,我多方调查,了解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实。”
  “意想不到的事实?”
  “森川利信长期以来一直欠人家钱,金额就是三百万日元……先是挪用了员工工资,然后从朋友处借钱填补了这个纰漏,数额达三百万元。”
  “三百万元,数额可是不多不少。”
  “是这样。这钱,像是和紫津子君结婚以前就欠下来了。”
  “因为什么而欠下钱的呢?”
  “据侦探所提供的情报,森川利信一度迷上了做生意赚钱,借了许多钱。”
  “紫津子在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和森川利信结婚的吗?”
  “好像是这样。可是,紫津子知道这事儿以后,就为森川利信筹钱,东奔西走。侦探所的调查员是这样说的。这和紫津子同我发生关系的时间是一致的。”
  “什么呀?哼,知道你父亲是一流公司的老总,就打起弄钱的主意,紫津子是这样考虑的吧?”
  “说得不错,侦探所的调查员也这么认为。这种做法,森川利信是伙同一块儿的。”
  “这样看来,无非是美人计骗人而已。”
  “是呀,做得漂亮。我好愚蠢……”服部实说,口气却情意绵绵地接着说,“紫津子那人,能看出是一个有头脑的痴情女子。”
  魁笑夫哑然。无论如何,对于丈夫来说,紫津子的确算得上是智多星吧。至于痴情,无非是坏女人的痴情。
  服部实沉寂下去的声音又在听筒里响起:“先生,没有什么对付的办法了吗?不能考虑考虑吗?”
  “知道了。等我有了眉目再和你联系。”
  为征求妻子的意见,找到对付这场骗局的办法,魁笑夫必须和绚子谈。
  “天哪!好残酷的话题。”听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绚子显示出惊讶的表情。
  “完全对。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听之任之呀。可是,没有对付的办法倒也是真的。一直在考虑如何索回那三百万日元,然而没有妙策。”魁笑夫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刚刚吃完晚饭。
  “真的就没有应对之策了吗?比如说,以伪证罪起诉……”绚子离开饭桌,在水池旁一边洗餐具,一边这样说。
  “我考虑到了,指控对方伪证罪难以成立。这个森川利信作为当事人,也说了谎,却不能构成伪证罪。”
  所谓伪证罪,是指宣誓的证人在说谎的场合下方才成立。可是,森川利信是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的原告人,他的陈述不是“证言”,顶多只能说成是当事人的说法而已。所谓证言,是指案件当事人以外的第三者的陈述。因此,森川利信尽管说了谎话,却不能成为伪证罪指控的对象;何况,还真看不出他说的话谎在哪里。森川利信的陈述有如下两个要点,即:一、表明了不想离开妻子这层意思;二、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和服部实发生了肉体关系这一事实。关于这两条陈述,直到现在其真实性也还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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