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打工部落（组诗）
作者：王军先
从苏北到六朝古都
再从小市街到燕郊
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就像茫无际涯的大海
不停地涌动的
是你的汗水和眼泪
那个冬天好冷
风灌满你租住的小屋
每晚，一点点星光
漏进那间临墙搭建的坡形的小屋
于是，你女儿的梦中
便长满一个个迷离的童话
从门前穿过的火车
多少回，让她抱紧疲惫的妈妈
小市街，小市街
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泪水在寒冷的风中
凝结成冰
那是一个令你伤心的渡口
是谁把你摆渡到
远方那座繁华的城市？
新居是一个温暖的巢啊
一颗漂泊的心
从此有了自己的家园
女儿在隔壁唱歌
妻子的笑声擦亮每一个平淡的日子
这是一个沙尘暴肆虐的春天啊
但美丽的花朵照样开在
料峭的风中
在熙攘的人群中
我看见你行色匆匆
忧郁的目光
已经越过城市高远的天空
别人的城市
冬天将至，我看见一只受伤的鸟
在城市的楼群间不停地盘旋
这冷漠的钢筋水泥
是不是乡下繁茂的树林？
何枝可依，在这冬天将至的
陌生的城市？你疲惫又无奈
在渐紧的风中
我仰视的目光淌出冰冷的泪水
城市是别人的城市
每一片天空都写满烟尘
还有浮躁和虚构的荣耀
我在这座城市行走
把一些微不足道的心事埋进心底
用些微的爱意温暖一个个苍白的日子
也用一些苦涩
激活有些麻木的心灵
昔日的歌声飞翔在曾经的梦中
在安逸和漂泊之间
我选择漂泊和孤独
但我无法抵御来自某一个季节的寒意
当我面对这只在楼群的缝隙里
苦苦挣扎的受伤的鸟
就像面对来自乡下的兄弟
我无法安慰你无助的目光
我满身空空
竟掏不出一颗米粒
来填充你的辘辘饥肠
我的在渐紧的风中徘徊的兄弟啊
在别人的城市
我无法为你找到一处栖身的处所
和一只御寒的巢穴
我的好兄弟，市声喧哗
谁会掂量你渐渐微弱的啼鸣？
结束或开始
——兼致孙志刚
黑夜结束的地方
太阳开始升起
噩梦惊醒的时候
希望便会翩然而至
在中国的南方
当一个27岁的生命悄然熄灭的时候
我看见一些灵魂已经在地狱里
不停地诅咒
那一双双沾满鲜血的手
那一颗颗被扭曲的心
让多少无辜的生命
魂断异乡。谁能相信
一些普普通通的日子
会被许许多多普通的人记住
痛苦只会光顾不幸的人
而灾难和幸福只在咫尺之间
一个生命消失在南方
那座美丽的城市
本该结束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从此，那么多关于
乡村和城市的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我柔弱的心
也不再为一个个兄弟牵挂
那曾经的等待
会在早春走进每一扇虚掩的门扉
一个身影走远
一大群的身影已遮断我的视线
我知道，当春天来临
一些好消息会让我猝不及防
在真理和谬误之间
虽然只有一步之遥
但谁能将那么多冰冷的心
带进刚刚解冻的春天？
啊，我的好兄弟
在春天开始的地方
我会时常想起你身上那么多鲜红的伤口
像一朵朵盛开的桃花
映红了一张张菜色的脸
和一道道迷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