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三重门（组诗）
作者：川 美
父亲还是走了
放下锄头——
一整个夏天它在墙角发呆
怎样的风推动一朵不祥的云
放下玉米一—
野草无赖地阻止它们长高
长出硬汉的骨骼
放下布鞋一—
最后的船抛锚在炕沿下
一只紧挨住另一只
放下秃尾巴的小白猪
它不久死于口蹄疫
死后安葬在枣树下
放下烟和酒，书和茶
这些装饰生命的花边
永远成不了救命的稻草
放下河流与风景
遍地奔走的荻花
染白风暴
妻子儿女放不下，也得放下
死神打败了爱神，战争持续四个月
预谋却是很久的事
父亲走了，永不回头
虚空的门訇然关闭
正面雕着云纹
背面是十万青山
第二重：木雕
往事装满七十一辆马车
一一来到窗前列队
七十一匹白马踏碎黎明
日子从身后赶来，奢华地
撑起你年轻的笑影，穿过冬季
回到五月，麦子的海浪
蒙住我眼睛的红头巾
红了河套和树林，云朵和山羊
草帽，蜥蜴，懒散的木犁
我怎样快乐地抱住你
喊你：爸，我抓住你了!
这游戏，哪怕再重复一次
只一次。让我趴在你背上
重新测量草皮的暖和艾蒿的香
啊不，这一次让你趴在我背上
让我背着你在大地行走
让我的脚代替你的，受苦，翻山过河
只要一次。你孩子似的牵着我的手
答应我，永不走失
可林妖还是劫持了你啊
虑空的门，在风中摆动
正面雕着森林，背面还是森林
第三重：冰雕
就让痛苦和药丸回到火中去
让火苗儿闪耀冰的蓝冷
让冰成为站起来的水
水，绕着村庄走动
水的精灵们踮起脚尖扇动翅膀
水的挽歌，比蝴蝶轻盈
这是一出舞台剧么
主角是你，你却始终藏在幕后
我们盼你出场又怕你出场
七十一辆马车护送你上路
七十一重月光为你白银铺道
七十一把唢呐，吹亮星空
父亲，为你送葬的不都是亲人
却也没有一个仇人
离你最近的，以后也不会最远
可我终是不懂，阴与阳
中间究竟隔着什么，隔多远
火车要运行多久才能抵达那一站
穿过眼泪穿过两个氢一个氧
穿过梦境梦中的篱笆
穿过冰雕的门，门后面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