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村庄的农历书（组诗）

作者：欣　梓

　　欣梓：原名白建平，1966年生，1989年毕业于西北师大中文系。教师。现居甘肃天水。
　　作品见于《诗刊》《十月》《星星》《飞天》《诗歌月刊》《北方文学》《朔方》《笠》（台湾）等海内外报刊杂志，曾多次获《星星》《飞天》等举办的诗赛奖，有诗入选《中国校园散文诗选》、《1949-1999甘肃文学作品选萃·诗歌卷》《2001年版·中国诗歌选》（台湾）《灿烂星河——西北师大校友诗选》《中国诗选》《2005年度诗歌》等诗歌选集，有诗入编中学语文教辅教材。
　　
　　2月4日，立春
　　
　　谁在转身，迟缓的身影里
　　有暮色的深重——
　　
　　七十八岁。一年是一堆
　　被日子积攒在屋檐下的柴禾
　　七十八堆柴禾呵
　　如今只是蜷缩在炕头的
　　一粒微弱的火苗
　　
　　风把谁的诉说传过秋天的场院
　　“我怕是过不去这个年了！”
　　早上打罢春，晚上温一温
　　“昨晚我梦见又耕又种！”
　　
　　我看到他，七十八岁的老人
　　眼中的暮色一点点褪尽
　　他起身下炕的样子——
　　像是要赶往十八岁的早晨
　　
　　2月18日：雨水
　　
　　最后一片雪
　　被羊舔净
　　二舅的放羊铲
　　——轻了
　　
　　一滴雨落入眼中的湿润
　　是一个人内心的一滴梦
　　
　　现在，羊的嘴唇
　　和青草的滋味
　　只隔着一层雨
　　
　　黄昏的羊圈里
　　点数羊只的二舅
　　在转身时看到
　　河的对岸，雨的影子
　　轻软如羊羔的咩叫
　　
　　而一场雨落遍山梁的湿润
　　是一个村庄献给日子的爱情
　　
　　3月5日：惊蛰
　　
　　需要一棵绿
　　垫高
　　日子的台阶
　　我的目光能伸过窗前的群峰
　　
　　需要一把一把鸟鸣的笤帚
　　扫净衣领上旧年的灰尘
　　
　　需要一个夜晚的灯火
　　是三月的眼睛
　　重新打量我眼下的生活
　　
　　需要融化的泥土是大地的心
　　回到我的内心——
　　在春风的镜子里我慢慢苏醒
　　
　　5月21日：小满
　　
　　旋黄旋割鸟七天前叫了
　　田埂上露珠的脸又圆了一分
　　
　　外出打工的父亲五天前回家了
　　屋前的那株月季比他走时更绿了
　　
　　渭河滩上的青蛙昨天叫了
　　师白村被一场小雨埋了
　　
　　青杏酸，黄杏甜
　　弯下腰身在麦地里薅草的妹妹
　　
　　她的心——
　　就要被一阵一阵
　　刮过的风，长大的风
　　——涨满
　　
　　9月23日：秋分
　　
　　把喜鹊分给早晨
　　从枝头到墙肩的舞蹈
　　让一湾的糜子有了回家的渴望
　　
　　把蟋蟀分给黄昏的琴键
　　苹果的脸红了
　　萝卜的身子胖了
　　父亲驮回的玉米
　　土堆一样的卸在当院了
　　
　　如果我的目光满成圆圆的月亮
　　请将一份再给泥土里的祖父
　　我要他醒来和我说话
　　一份给灶前烧火的母亲
　　剩下的都给村里的槐树——
　　
　　我能看清那些树上藏身的麻雀
　　我能抚摸到月光下那深深浅浅的
　　遍地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