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诗四首

作者：仲诗文

　　我是自己的亲戚
　　
　　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会怀念家乡
　　才会明白爱仅是一粒小小的种子
　　
　　——时光漫过橱窗，漫过大雪的温暖
　　漫过我的女儿与敌人，漫过微弱的灯
　　我才会想起我是我自己的影子
　　跌落在尘埃的眼里
　　
　　——梧桐与迎春花。说出我的热烈
　　一个行路人在阳光里越来越遥远
　　他是鞋子与衣服的亲人
　　单调而乏味
　　
　　在下午的乡村酒馆
　　
　　在乡村酒馆
　　从酒中抽出的兄弟
　　就像从愁苦中抽出悲伤
　　让他坐在老式藤椅上，和我痛苦的胃
　　吃一碗稀粥，一碟酸菜，一碟花生米
　　我可以保证我的兄弟是缓慢的
　　我可以保证我的胃是缓慢的
　　在缓慢的夕阳里
　　还有四只血红的眼睛在相互慰藉，相互打动
　　深怀叵测的荒凉中年
　　
　　写给父亲
　　
　　和父亲通电话
　　父亲说得最多的就是：嗯，是，好
　　他越来越简洁，提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他是不是耻于表达那些虚妄之物？
　　他瘦小，一生胆小怕事
　　还在侍弄庄稼
　　对泥土的要求趋于偏执
　　
　　如果，我过得足够体面
　　会把父亲接到身边
　　要父亲打开胸怀，让我看看他深藏其间的
　　花朵，土地，木楼与池塘
　　让我闻一闻泥土的芳香
　　让我在他苍老的面颊里
　　得到温暖与平静。而现在
　　
　　我惶惑，在生活面前力不从心
　　我隐藏那么多的孤独与寂寞
　　像父亲一样学会了忍耐与顺应
　　打断了牙齿往肚里吞
　　
　　痛
　　
　　患白内障的母亲，看不清她的孙女
　　她坐在院子里。放开那一团快乐的影子
　　还有多少东西，慢慢地，不被她抓紧与复述。
　　她的头发，灰白，干燥，凌乱
　　空洞的双眼望着颓败的天空
　　面容安静而充满倦意。我相信，
　　她渐渐会忘记这个世界给予过她的色彩
　　忘记劳累的土地与温情的谷物。把自己放
　　回水中的莲上，始终保持少女般的安宁
　　
　　点评：
　　他笔下的亲人是苦和悲的，是血和泪的。在冷静的叙述中，诗人向我们一点点地揭开了他内心里刀锋般的疼痛和这疼痛中深藏的爱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