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丽塔·达夫诗选(美国)
作者:佚名
舒丹丹 译
丽塔·达夫(RitaDove)简介:
丽塔·达夫(Rita Dove,1952—),美国当代著名黑人女诗人。1952年出生于俄亥俄州阿克伦。1973年毕业于迈阿密大学,曾获福布赖特奖学金赴德国留学,后又在爱荷华大学获硕士学位。1987年以诗集《托马斯和比尤拉》获普利策诗歌奖。1993年当选为美国第七届桂冠诗人。主要作品有诗集《街角的黄房子》(1980),《博物馆》(1983),《托马斯和比尤拉》(1986),《花音》(1989),《母亲的爱》(1995),《与罗莎·帕克斯在公车上》(1999)等;另有短篇小说集第五个星期天》(1985),小说《穿过象牙门》(1992),散文集《诗人的世界》(1995)及戏剧《地球较暗的脸》(1996)等。现执教于弗吉尼亚大学。
闲散的自辩
给弗雷德
看到任何东西我都会想起你——
这盏灯,这场无风的雨,钢笔渗出的
润泽的蓝色,留在纸上的,枯涩的墨痕。
我可以选择任何男主角,任何理由或年纪,
而且,必定朝着一颗心射箭,
骑一匹花斑牝马,双腿远远地绷开,
仿佛可以站在银色的马镫上——
你就在那里,额头满布皱纹,
链状的铠甲闪闪发光,是你将我释放:
一只眼在微笑,另一只眼冷冷地盯着敌人。
这个后后现代主义年代处处都是交易:紧实的磁盘
和传真,“即刻行动毫无风险”的
噱头。今天一场暴风雨正向海滨逼近,
古怪的男子:坏弗洛伊德大人,带来了一大堆
白日梦:少年时笨拙的回忆
涌向那些不中用的男孩子,
他们唯一的才能就是毫无感觉地吻你。
他们都有着女孩气的名字——玛塞尔,珀西,杜威;
像甘草和口香糖一样瘦削,
甜蜜地生长一颗黑暗而空洞的心。弗洛伊德
正向风暴诅咒。你困在你的
巢里,我栖息在我的
(成对的桌子,电脑,硬木地板):
我们心满意足,却无法抵达神圣。
这到底是恼人的,这样的幸福——
谁会仅仅满足于已经拥有,
庸常又何曾变成新闻?
然而,因为没有别的什么事能够
阻止我陷入愁思(叫它忧郁吧),
我只好用你来将这偷来的时间填满。
译注:弗雷德,指弗雷德·维班(FredViebahn),丽塔的丈夫,德国小说家。
白天的星星
她想要一点思索的空间:
但婴儿的尿布正在绳子上冒热气,
一个布娃娃跌倒在门后。
于是趁着孩子们午睡,
她拖把椅子坐在车库后。
有时候还是有些东西可以瞧一瞧——
一只消失的蟋蟀被折断的盔甲,
一片飘落的槭树叶。另一些时候
她呆呆地出神,直到确信
当她闭上眼
就会看见自己生动的血。
她有个把小时,顶多,不久莉兹
就会撅着嘴出现在楼梯口。
妈妈又在屋后
怎么对付那些田鼠?咳,
她在建宫殿。后来
那个晚上当托马斯翻过身
猛地进入她,她会睁开她的眼,
想起那个曾属于她
一小时的地方——在那儿
她什么也不是
纯粹的虚无,在一天的正午。
“我一直是陌生的土地上的一个陌生人”
生活的符咒如此精美,所有的东西都密谋着打碎它。
——艾米莉·狄金森
这不是乐园。除了庸常的生活
哪里有乐园?她长达数小时地
喋喋不休,整天走来走去,
摸一摸,嗅一嗅,尝一尝……迷人
世界里优雅的主妇生活。
然而总会有
更多相同的事,相同的幸福,
漫无目的地等在那儿。
所以她闲逛了一会儿,从灌木丛到凉亭,
徘徊着眺望池塘不安的镜子。
也许,她正清点天地万物,
仿佛他可以理顺
那些分明属于他人的紊乱。
而当她发现那棵树,
那些黑暗而潦草的枝杈
正承受着这样无言的慷慨,
她知道,并没有人告诉她,
这是不容占有的。不是
所有权的问题——
谁有权拥有
这样猛烈的完满?
她的头脑里没有声音,
没有窃窃私语的智者藏在
树叶里——只是一种疼痛生长起来了,
直到她明白她已失去了一切,
除了欲望,它红色的重量
正温暖着她张开的手掌。
石头中的鱼
石头中的鱼
想要重回
大海。
他厌倦了
分析,琐细的
可预见的真理。
他厌倦了露天下的
等待,
被白光印出的
他的侧影。
大海中的沉默
来来又去去,
大多没有必要!
他忍耐地漂流,
直到时刻来临,
抛撒他
骨骼的花朵。
石头中的鱼
知道失败是
施惠于
生者。
他知道为什么蚂蚁
操持歹徒的
葬礼,绚丽
而完美的琥珀。
他知道为什么科学家
怀着隐秘的欣喜
轻抚蕨草
性感的盲文。
调情
毕竟,没有必要
一开始就说出
什么。一个橙子,削了皮,
分成四份,张开的果肉
像朵郁金香开在韦奇伍德瓷盘里。
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屋外的太阳
卷起了她的毛毯,
夜晚已在天空中
撒盐。我的心
正哼着一首
多年未听的小曲!
冰凉的果肉静静的——
我们嗅一嗅就将它吃掉吧。
有一些方式
能将这个时刻变成
一片修剪过的树林,
好让快乐
从中穿行。
译注:韦奇伍德陶瓷,英国的一种有白色浮雕的蓝底精致陶瓷,原系商标名。
天空下沉思
我承认我异乡人的身份:
不合宜的衣着,古怪的习惯,
就像黄蜂和鹪鹩那般不协调。
我承认我不懂得怎样
沉静地坐着或漫无目的地散步。
我爱书甚于月光,爱雕像甚于树木。
但这块草地一直只是为了好看而被修平,
于是我踢掉凉鞋,走在它清凉的绿色上。
谁说我们只有肌肉和体液?
在这里我的脚就是原始。
至于其余的——啊,此刻的空气
是无形的滋补,里面空无一物
除了微风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