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苏木莲河右岸（组诗）

作者：宋长玥

　　苏木莲河右岸
　　
　　等过了春天，苏木莲河右岸已经空了。
　　马莲妹子眼睛里望出了血，
　　她还想再等三年。这么空的岸上风也不愿停留片刻，
　　把心放在这个地方，秋天骤然深了。马莲，马莲，
　　黄昏从月亮的身上抽出一点亮光，
　　苍茫的人间越来越苍茫了。
　　
　　空空的空空的岸。
　　心头挤出来的泪秧子，一夜之间长得高过人头。
　　
　　男人在远路上走远了，
　　马莲心里的冰疙瘩化成水。离开热身子的冤家
　　在黑夜舞起一股风，吹开半扇子木门。
　　心上的灯盏三更天亮着，马莲，马莲，
　　一身的脂肉点了灯。远路上的人更远了。
　　
　　空空的空空的岸。
　　苏木莲河一晚夕翻过了九架山，第十架山上，
　　一大片失眠的大地，把谁的心疼烂了？
　　
　　一小片草原的黄昏
　　
　　马蹄路过格桑花的闺房。一小片远方藏在夜里。
　　黑黑的眼睛望不到天亮。马蹄一夜之间过了青海。
　　我就是骑在马上的男人。
　　我就是把太阳放在心里的男人。
　　我就是那一场冬天没有刮完的风。
　　
　　向西的边陲大风横起，黑黑的眼睛里走远的人。
　　一次心痛不在今夜，更多的心痛蹲在西北。
　　草原下面是向上的早晨，是把帐房扛在肩上的新娘。
　　九个羊羔和一个流浪汉睡在里面。
　　
　　早晨还在往天上走
　　骑马的男人在苏木莲河右岸站在风尖浪口。
　　河水流过所有的春天，
　　他在水里捞不起时间。男人站在水中央。
　　还是两手空空。
　　
　　疼在骨头里渗了。
　　黄昏走过来，大地一下子黑了。
　　
　　秋 雨
　　
　　半夜里出走的春天
　　是苏木莲河右岸挂在黄菊花头上的一块空地。
　　
　　一块空地，
　　心也是空的。
　　
　　把一朵开败的马莲留在身边，
　　大地中央只有秋雨。男人骑马往南，靠近心的地方，
　　土伯特人的火镰一闪一闪。苏木莲河的篝火一亮，
　　青海上空就是一面火的峡谷。
　　一张千年引而不发的弓。秋天，马瘦了，路很远。
　　
　　黄菊花开在路口。深夜
　　秋雨走进青海。走进朔北的一只眼。
　　
　　苏木莲河右岸孤秃秃的拴马桩
　　长不出新枝。
　　
　　苏木莲河上游
　　
　　蝴蝶舞蹈，旧情不忘。上午念郎于河西，
　　中午睡在路旁。
　　
　　黄昏咽下暮色，一大块离人荒天野地的惆怅，
　　七月春风南归，路上的男人裹紧秋风。
　　羌笛吹开一条远路，
　　用心喂养的前方已经落满白雪。
　　
　　蝴蝶把男人的心打开，一片低远的天空
　　笼罩青海。一只老鹰，筑巢在天上。
　　苏木莲河流远，
　　是男人的日月。
　　男人的空城。日夜兼程的河。
　　把男人放在青海，是无人把守的西陲，
　　一颗心的关隘。
　　
　　蝴蝶高飞，旧情是伤。
　　蝴蝶收起翅膀，谁在青海之上寂寥？
　　寂廖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