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虞山之麓听弦歌(短评)
作者:干海兵
在没有到常熟之前,我总是把扬州当成了最正宗的江南。后来认识了常熟诗人浦君芝、许军之后,才知道他们生活工作的地方才是人文地理上最有传承意义的江南。江南鱼米之乡,河港纵横,沃野千里。而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中国历代文人雅士,总少不了江南人的影子,他们圆润洒脱的文风,飘逸恣肆的性情,常常让我迷恋。常熟当代多诗人,虽然他们创作风格迥异,又极少抱团,但却都呈现原生态的勃发之势,这组“江南五重奏”,便是其中五位各具艺术特色的诗人的集中展示。
浦君芝的诗歌唯美,雅致,在精短的言辞雕琢中浸润淡而能品的人文关怀。他的这组“轻轻拨动故乡的琴弦”,取材大多为常熟具有历史文化积淀的风物,入笔写实,但运笔轻灵,寓哲思于本真与率性。其中的美,其中的雅,总是点到为止,留下能品能评的空间。“弦在高处。破碎的云朵里/喑哑的乐声隐约传来/拨响一本厚厚的书面《虞山,言子墓道》。君芝笔下的虞山,蕴涵着浓厚的历史烙印,几个因典而出的意象,沉郁中闪烁着智性的亮光,把古与今、情与景、现实世俗与操守彰显得恰到好处。“穿透三千多年的时空/便有一种弦歌风范,在今夜/沿小桥流水,舒展(《博物馆,名人碑刻》)”,“美丽的传说随水漂走/有七朵桃花顺水而来/一种水声,倾听另一种水声/它们也会和城市一样拔节吗(《古城七弦河》)”君芝诗歌的气质是清朗中有点含而不露的书卷味,仿佛茶中龙井,追求的是那种淡定中的绵长深味。
许军是我认识最早的常熟诗人,也是在《星星》诗刊发诗最多的常熟诗人,他的诗歌充满才情和幻美,语言运用干净通透、灵魂简洁,有一种“外冷内热”的艺术质感。读许军的诗,有如欣赏淡墨山水,那种不经意的对诗题的切入方式,对意象的古典式导入,克制中却充着盈蓬勃的想象,“一低头或者一抬头/总有蝴蝶停留于经典的花之上/它的美丽压住了花朵的美丽(《蝴蝶》)”;“自恋的雪,薄命的雪/制造一场如此美丽的误会/却只为赴一次前世注定的约(《苏州雪》)。追寻神性的暗示或者生命的体验的独特指引,是才子型诗人打开诗美并深陷其中的本源。许军的诗歌有形上的精巧和华丽,有内核的尖锐和脆弱,读他的诗,常有流星一般的彗光让你眼睛一亮,但这些彗光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你只有从他精心营造的语场中去探觅了。
王晓明的诗歌清雅智慧,诗歌语言圆润温婉,有一种潜滋蔓长的张力。他的这六首诗,有对现实世象的诗意抒写,也有对灵魂人生的追问和哲思。“寒风去时/你成了泥土的爱人/窗下的那些暗香/成为我文字里/不朽的魂(《梅花》)”这种中国传统文人的高洁情怀,左右着王晓明诗歌的审美取向,他笔下的时间、灵魂、草原、云等,弥漫着浓郁的象征意味,让人读后有所感、有所思。“灵魂的镜子里/那些美丽和丑恶/仅一水之隔(《在浦江边看自己的灵魂》)”,灵魂的高蹈总是基于对现实低俗的俯视,王晓明用诗性的笔触带给了我们认识生活的新的视角。
朱雪城难能可贵的是,从商多年,写出来的诗依然那样性情和真挚,他对抒写对象的把握敏锐而且深入,平和畅达的语言中多隐含着对人生和独到体悟、对世事的深省。“在黑暗的小树林/孤独是只无声的蝙蝠/不用眼睛就能找到合适的栖息地/在喧嚣的白昼孤独/是水面按下又弹起的塑料球(《孤独》)”,鲜活生动的意象,细微真切的体验,让读者一下子便进入了诗人隐秘潮润的心灵空间。
读邹瑞锋的诗总能给人亲切自然之感,这除了因为他选材视野的随和开阔,写作手法的平实本真外,还和他那种直抒胸臆不囿笔墨的切入有关。他写桃花,抒情状物,坦荡而开朗,没有过多的虚饰和铺排“桃花从春天的内部走出/高悬在我们的头顶/仰望和接受花雨/我惊奇于美丽和繁荣的背景(《桃花树下》),他写童年的故乡,用朴实直白的描写勾勒出一个美好静谧的心灵家园,令人回味。他在诗歌的最后两句写道:“我在村边释放委屈了一夏的蝈蝈/如今它却不知该在何方”。那种淡淡的追怀和感伤,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