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淦田站（外二首）

作者：凌　峰

　　京广线上
　　一粒快掉线的
　　陈旧的钮扣
　　
　　湘水用温柔的
　　缝补 抑或挽留
　　
　　我远行的脚步
　　和着清晨的露水
　　撼动千年枕木
　　
　　无情的钢轨
　　冲破母亲的眼眶
　　
　　那扇车窗玻璃放下之后
　　将故乡的影子和母亲的白发
　　残忍地从视网膜上撕去
　　飘失在风中
　　
　　这世界很大
　　这站台很小
　　
　　那年的雪很大
　　那年的我很小
　　
　　榨油坊
　　
　　这一条路
　　是青草逼出来的执著
　　苍老的榨油坊蹲在水稻中
　　四周空空荡荡
　　风很高 高过
　　沉沉的寂静
　　一种叫孤独的植物在生长
　　除了水稻还是水稻
　　
　　我从少年走到中年
　　却始终无法回到过去
　　
　　那条溪水已经干了
　　母亲的乳房也干了
　　榨油坊卸下一身的疲惫
　　我凭着窗口走漏的一线阳光
　　以及那已过而立之年的手
　　无意间触摸到 苍凉后面
　　遥远而浓浓的
　　茶油飘香的山村
　　
　　关于黄河的一些简单认识
　　
　　我只是感觉到列车的轮子有些颠簸
　　如同一路细嚼慢咽
　　突然牙齿嚼碎了石头
　　一点疼痛 一点点小心的惊讶
　　这种跨过黄河的方式
　　感觉细微得可以忽略那段宏大的交响
　　还不止这些
　　上游的那些唱着花儿的渔民
　　民谣如同枯枝在风中摇曳
　　把渔船搁上沙滩
　　把河面的这些标点省去
　　那河面就是一匹白色的挽幛
　　我们挖空心思去完成那些千帆竟发的想像
　　但被河床那些坚硬的石头打断目光
　　然后被一些拾鹅卵石的光屁股小孩
　　捡起
　　我无意想起母亲温柔的腹部
　　想起塞外江南的河套平原
　　黄河是一只巨大的马蹄形状
　　一种践踏 然后
　　一阵伟大的痉挛 突暴的青筋
　　翻白的鱼肚 毒品注射器
　　疯疯颠颠的母亲
　　浑浊的眼神
　　黄色的水绿色的水
　　红色的水兰色的水
　　一朵向日葵惨遭阳光的杀害 然后
　　城市断奶 然后我们凭史书
　　凭唐诗宋词 凭想像去建构黄河
　　去完成临终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