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孙方杰的诗（三首）

作者：孙方杰

　　像生活在一座孤岛上
　　
　　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刚刚搬迁过来的一个寓所。
　　今天立秋，立秋的空气里
　　依然翻滚着无穷的热浪。
　　秋天的汗水，在我赤裸的胳臂
　　脊背，以及大腿上滚动
　　仿佛有一千只蚂蚁，
　　和一万只蜜蜂在携手爬行。
　　妻子和儿子已经卧床而眠，
　　看上去有一种恬静的美，
　　在他们的梦境中飘移。
　　家中已经没有一点响动，
　　寂静得仿佛沉进了一个大峡谷的底部。
　　我突然陷在一阵巨大的孤独中。
　　2004年立秋的这天晚上，
　　在孤独中，我感到了
　　平静。安详。我时常把这种感觉
　　说成是幸福。
　　
　　拐过街口
　　
　　春天就要到了，料峭的风在催生枝芽。
　　小卖部里那个残疾的女人正在炖着白菜，
　　她的丈夫说：小心别烫着你剩余的那根指头；
　　而卖包子的老乡已经怀孕；
　　五冬六夏卖啤酒的老N已经把桌子摆在了外面；
　　一个男人正在旮旯里排着小便，
　　腥臊的气息随着风传递过来；
　　铝合金门市的女主人将一盆脏水泼在街上；
　　理发店的灯箱上新贴了一张招聘按摩女郎的广告；
　　冬至过后刚开业的一家饭店已经关门；
　　许多天了卖牙签羊肉的胖子也没有出来；
　　下象棋的两个老人依然拌着嘴角，
　　围观的人似乎比下棋的人更加着急，
　　纷纷指点楚河汉界两边的江山社稷；
　　几只鸡在树林的草丛中刨着，
　　养鸡的老人还倚在楼洞口打着瞌睡，
　　老人的儿子正在老人的身边等待着，
　　仿佛等待着整个夏天醒来。
　　步上楼梯的一瞬，我忽然想起
　　需要取回的皮衣还在街口的洗衣店里
　　
　　痴 病
　　
　　中医说：肺热。咳嗽，用中药调理。
　　这是我一生的病。如影随形的疾病，
　　已经使我每天喝药
　　就像善饮者细细地品着工夫茶。
　　如果说疾病是一种祈祷，
　　那么，佛祖啊，我燃过的香火
　　和烧过的纸钱，你是否已经收下。
　　如果说疾病是一种煎熬，
　　那么，扑火的飞蛾啊，
　　被烧掉翅膀的那一瞬
　　我们是否可以后悔自己对于生的选择。
　　
　　疾病，它是个魔鬼，
　　在三十五年前抓住我，一刻也不把手松开，
　　它抓着我走过乌云翻滚的夜晚，
　　走过阳光灿烂的正午。它在地狱的门前
　　徘徊。打转。阴冷的风吹过我的脸，
　　吹进我的血脉，胸膛，时光在催我老去。
　　体力渐渐不支。我觉得，我应该坐下来，
　　与疾病做一次深深的交谈。
　　主题是拯救，多少碗药物能够让我
　　恢复，哦，健康!
　　
　　孙方杰：1968年生于山东寿光。著有诗集《我热爱我的诗歌》和诗合庥《7印张》等。山东大学作家班学习，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