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江南（外一首）

作者：汗　漫


　　茂密纷披的莲叶、玉兰、黄梅、彩陶、渡口……
　　作为鬃毛
　　结合成这匹灿烂大马!
　　红日、明月
　　交替喷吐着强烈的含盐的鼻息和嘶鸣
　　——江南马头，昼夜变幻
　　穿越话本、评弹、传奇、社论、丝竹、光阴
　　周身蒸腾出万千汗滴
　　闪亮，灼烫——万千湖泊，蒸腾周身
　　太湖、西湖、瘦西湖、南北湖、千岛湖……
　　湖水绵延：
　　江南内部马血的持续反光!
　　在江南，一个没有野心但虚荣的书生
　　即使懒散地卧着
　　也能赢得骑士的英名
　　他袖管里的一支秃笔
　　在江南这匹灿烂大马的错觉里
　　依旧是吴钩越剑——
　　
　　罐头厂附近的甘橘林
　　
　　秋!
　　金黄柑橘沿暗绿枝条喷涌而出
　　然后，越过公路
　　闯进罐头玫内的流水线，奔跑
　　在奔跑中脱落果皮
　　——像婴儿在奔跑中脱落母腹
　　继而在奔跑中脱落襁褓
　　进入玻璃瓶，成为柑橘罐头
　　——像长成大人的官员、经理
　　进入制服西服以内?
　　但柑橘罐头透明，柑橘荡漾瓶中
　　罐头厂透明——看!
　　巨型落地玻璃窗外
　　公路那边，金黄的十月和柑橘林!
　　与母亲、童年之间
　　隔一条中年公路
　　公路这边的人、男人
　　城府已深
　　制服西服以内的城池府第暮色深沉——
　　公路那边，母亲和童年们
　　也在眺望并怜悯我们的暧昧的孤单?
　　但只有时光的好牙齿好胃口
　　能够咀嚼出人生况味
　　……奔跑、我奔跑
　　但挥洒不出柑橘、柑橘要奔跑的芬芳和金黄
　　——秋，在罐头玫回望附近的
　　柑橘林、童年、母亲
　　忧伤荡漾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