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于都

作者:龚学敏


  用皎洁的月光擦拭每一支铜号。无言地伫立着的
  还有身经百战的
  马。让不同颜色的所有长鬃整齐地坠落在一起
  让嘶鸣
  成为一棵故乡枝叶繁茂的大树,高高地长在
  于都河边。所有的枪、矛和大刀,以及
  所有爱护过它们的手,像一切的河流一样
  汇聚在了一起。
  
  所有细小的溪流聚集在了一起。
  所有的狮子都在凝视它们血一样颜色的太阳。
  一条红色的河流,向西涌动
  太阳落下。
  太阳
  还会升起。左手流走的鲜血
  只能把红色,金属一般坚硬地传递给右手
  
  每一杆向前走动的旗帜,都把红色飘向已经离开了的
  故土。一条与寒冷的易水
  以及,同出一辙的书。光洁似玉的石板
  只能把自己的影子放进石板一样的河中
  只能成为河中光洁的鱼。只能把名字叫毛泽东的
  三个象征意义极其丰富的
  汉字,轻轻挂在门楣上,然后
  和颜色衰败的陈年春联一道
  用水晶的鳃过滤我们的阳光。
  
  正一正八角的帽子,和五角的红星。于都河上
  谁的五指,是搭在两岸之间的五座浮桥
  等待着那些远去的旗帜
  
  作为第一条河流,如此平静地躺在中国的版图中。
  两岸的樟树,以及樟树的船制作的浮桥
  被零散的步伐匆匆地掠过。谁的目光正在抚摸
  惫炒年卑月备日夜晚那段无法忘记的水面,和水面
  上面
  情感的马颤抖着的浮桥。
  作为这种意义上的第一个渡口,中国江西
  于都的河
  你深长的手指,为那些地往在空中的太阳、月亮、星辰
  鸟,构筑着通向自由的,唯一的
  本质相同的河
  用酒凝重欲滞的小调
  握一握习习凉风石头的手,和崭新的
  旗帜。在玻璃的甲壳后面
  子弹和硝烟的罂栗花会开满处女处般贞洁的身躯。
  
  一位名叫毛泽东的潮南人,置身于都城北门
  朴素小院的一朵花蕊中间,席地而坐
  用农民的手,蘸一蘸家传的月光
  正梳理思绪修长俊美的头发。
  一支被骨与肉分离时点燃的香
  袅袅升起的青烟,和天空中央女人般温顺的月亮
  在多情的诗句们汇集的河边,渐渐
  寒冷起来
  
  谁可以感受秋天的月亮,照在脸颊上的
  分量。
  与月光一样清瘦的毛泽东,恍若刀锋里折射出来的
  水。流过木质的门槛。
  把手伸进门槛深处所有花朵共同的归宿
  一颗源自大地的心灵,把所有的蕊和两岸关于蕊的
  风景
  投入花园们远去的身影
  
  门
  
  迈过门槛的灵魂,可以进入光彩耀人的天国
  迈不过门槛的英雄
  是英雄这个令所有的人敬仰的称谓,诞生以来
  第一个真正的英雄。和身上的青衫一样
  默默无语。前方是比一切的山峰还要高的星星
  前方,是比一切的江河都要崎岖的路
  
  满载的马匹
  在善良的主人指使下,开始流浪。月光中飞翔的小鸟
  把眼睑铁一样沉重地关上。
  踏水无痕的马
  把纯粹的草,植在远方尚未营建的
  家中
  
  于都河清清透明的树根,用月光中的鸟鸣
  抚摸过去的花朵。以及孤独的
  英雄。和那枚在五千年长的中国天空中独自飘荡的
  
  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