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天井(外一首)
作者:张 杰
旧城的旧房子挤成了天井。不远处是海
白浪,跨过礁滩,夜枕上袭来涛声
天井的静,便是抖落了许多烦恼的静
而巷人尽可各走各的,嘴鼻里冒着咝咝热气
低热偶尔侵噬天井的肺叶,深藏自己的人
大声咳嗽、吐痰,暖冬变得敏感、乖戾
阳光会打钟,井中的樟树也会在子夜托起
一盏月灯:霉湿白瓶里绽出一簇光鲜的水晶
闷气的阴沟混着藏香,青砖门楼圈就的屋影
小青蛇在雨夜钻进被窝,搜寻热梦。台风的
波及,狂涛的轰响将替代这座城市的地基
水渍的软足快速洇布天井屋罐的古旧心底
三伏夜深,天井仍会有人聊天、品茶、走动
无花果树上掉落一些绿色音符,心儿会轻轻
马扎上的少妇摇着蕉扇站起,烦躁进出
逆光里无奈的情态,像返俗的小尼姑
度日的天井,自持着幽焰,目光潮热,无眠
自溢。睡时飘飞的身子被梦的肉掌抚弄
烧灼俗念,回忆色欲的大限,脸色绯红
忘记自己的性别,不只是天井。是呵,色即空
谁又能说清后辈人将会怎样活呢
廿深山古刹里的青灯早已忘断锦绣前程卅
当天井里的面孔和声音消失,就请在我的
墓碑上刻上一株矮松和一朵青芙蓉——
午夜湛河
歧路的明灯映现在黑水中
我听到河蛙和布谷鸟空寂的梦语
温凉的夜风破开了我
头顶的高压线显然跨过了一个时空
而我仍未被击醒
这个世界远远超出了我对它的认识
譬如围绕我的蚊、蝇和蠓虫
它们对生存的痴狂与凶狠
我应飞上高楼,像塔吊一样伸长手臂
没有人会认为我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轻轻挂进一位虔诚基督徒的眼睛
啊我有一个落叶般抖嗦飘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