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法国当代诗人作品选

作者:树 才 余中先


  维尔泰的诗·树 才译
  
  华尔特·惠特曼的一个主题
  致弗朗索瓦·肖梅特
  
  我在我之内前进而我远远超越于我之外,
  已经荡开得比记忆更遥远,比我所看见的更遥远
  像一个昏了眼的遗忘症患者一边笔直奔跑一边舞蹈
  在无限的航线上,皮肤和骨头凝结成一个真正的沙之吻。
  
  这可不是件小事,虚无嘴唇上的这场暴力运动,
  这可不是件小事,改变灵魂的安魂曲,用黄金和灰尘的
  呢喃,用原子的玩笑,用草丛、火焰以及石头的虎啸,
  这可不是件小事,逃脱安息的躯体。
  
  (现在一切都在这里,都在年岁的绵延中新生的强烈啼哭,
  热情和拥抱,天空和融合,情人的热恋,不可能之物的隐秘分享……
  一切都是自我消灭的死亡
  当一场爱面对面来临。)
  
  我是在永恒的徘徊中,同那永远的光朋在一起,
  同那永远的源头永远的火
  和永远的少女骑手在一起。
  我是在永恒的当下,在泥土的祭品中,在神经和抚摸的祭品中,
  在分离的透明的面孔的赞美中
  在一种更为生番而非教化的德行的龇牙咧嘴的狂笑中,
  在渴求梦幻的绝对之真的美丽中,
  在世界的正午。
  
  我找回了自己当我迷路时,
  当我生存在登程之上,第一步的活山脊,暂时的飞翔。
  我不摇晃,我摇撼,
  我跳进黎明的乳汁,跳进夜间的炭火,用昼或夜的同一种急迫。
  
  (一切于我都是闪光和闪电,群岛和大草原,击碎围墙,击碎残骸,击碎
  碎片……
  我聚拢那把我分散的,我播种那不会结出果实的,
  我想享用干燥的水,享用一片无边无际的土地
  享受我视野的速度
  认知那温柔的迷醉
  那位骑手放慢步子
  当太阳面对面升起。)
  
  我在东风的呼吸里,风中混杂着飘来荡去的歌声,
  我在东方国度的呼吸里
  讲着我的语言,梦着我的梦,我的凶猛的欲望,我的筋疲力尽,
  我讲述我的嘴品尝到的,那些音调,那些鬓角,那些性器,那水蒸气,
  那少女般的元音的滋味
  被告发的小流氓的滋味,
  那干枯树叶的味道,
  和那些倾斜的肾,
  我讲述那深深嵌入时代腐肉里的牙印。
  
  我多于那否定的人。
  我没有在人人签了字的契约上签字。
  我瞧着我那双不祷告的手
  并渴望它们变得巨大。
  
  (人们向我们兜售的全部道德,
  用它海豹娃娃的长睫毛,用它经过分析的主教的嗝,用它被电视播出的
  囚犯紧身衣,
  人们向我们兜售的全部道德,是一剂安定药,
  蹩脚的汤药,垂死的干柴,迟钝而变味的咖啡因
  它们把鲜血变成粉末,把激情变成漏勺,把精液的早汁变成消过毒的树
  胶。)
  
  我不再等待,不再回来,
  我在永恒返回的差异中
  在挖开心脏和目光的螺线里
  在挖开人类坟墓的螺线里,
  在那些垂死的古老的坟墓里我不愿再思想
  我不再经过也不再死亡
  不再听见那单调、软弱无力的朗诵,
  虔信的职业,未来的承担,信用的合同,不得转让的宪章……
  
  因为法律是至高的陷阱,
  是在邻近规范准则的地方那永久性的社会惩罚,
  受迫害者的中间数,迫害者的中间数,囚犯和囚牢看守之间的中间数。
  男人比他们的影子繁殖得更快
  但比他们的阳痿愿望要慢得多,比狗和鼠要慢得多。
  男人适应一个低矮的侧影,
  而众书之书不存在
  不再是到处在路上
  永远向自我
  发起攻击的时候了。
  
  我在我之内前进而我远远超越于我之外,
  我已经活得比记忆更远,比我所看见的更远
  像一个双目清澈的弓箭手追逐那舞蹈着的箭
  在光中,在光中。
  
  尚德兰的诗·树 才译
  
  石头的晕眩
  
  1.门槛
  
  石阶颤抖
  你用脚步试探
  
  这么多生命,空洞
  不用剪刀,不用雕刻刀
  挖掘
  石头的记忆
  
  小心翼翼
  你落脚
  很轻
  比轻还要轻
  
  2.雕像
  
  在,水上
  风吹动数千蜡烛
  雕像做着梦
  
  她瞎了的双目
  映照天空,白色
  转向里面
  
  她看见海底下
  星辰铺砌的古道
  
  她冥想……
  嘴里满是雪
  她说话……
  石头喉咙为寂静所伤
  每一个词打开一种晕眩
  
  3.沙玫瑰
  
  一粒沙凝固沙漠的下坠
  让无限在它之上翻倒
  向风挑战
  
  皱折,卷边,沉积数千年的花瓣
  始终在时间的中心盘绕
  一朵玫瑰
  
  在沙漏里
  同一粒沙
  是时间的另一尺度
  
  4.石头的晕眩
  
  无:
  
  一口气息的空洞
  一次欲望的曲线
  
  空间保存
  你的在场
  音乐
  雕刻这无形的肉体
  
  祛除
  这些石头的晕眩
  
  德里的诗·树 才译
  
  一种语法,谜一样(选节)
  
  1.
  因为曾经有肖像,曾经有,
  那一年,好多虞美人,
  还有黑樱桃。
  
  你不在。——你是散文。
  因为散文在那儿,一些鸟儿。
  鸟儿总是很多,多得
  数不清,早晨,晚上。
  一种语法,谜一样。
  
  散文在那儿,有一阵子,
  散文的世界:因为曾经有
  散文,土地,在某一刻,重新
  变黑。
  
  对。
  
  2.
  别相信。——别在医院里完蛋。
  因为忧虑还算是
  比较好的。因为
  忧虑,暂时,同这些花
  巧遇,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在地上,在一只盛满水和蓝色
  金属的水壶里,在地毯和桌子之间。
  
  梦,它太脆弱,
  你做的梦。
  
  3.
  我曾经说过的。——我没有全说。
  我没有说的那个宇,你不愿
  我说出它。——夜晚的字。
  它保持一段新的距离;
  肉的气味呼唤夜,
  而在手下,在天空的
  蓝中,剩下红。
  你于是把肉体远远扔向身后,
  你说:别玩儿政治。
  
  4.
  你的肉体是不死的。——我跟你说过
  你的肉体是不死的。我跟你说
  它是无意义的。而你,
  经常,就行走在
  离城不远的地方。
  
  5.
  肉体,人们这么说:
  肉体。——为了不说。
  而血,人们在夜间谈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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