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常规结局（组诗）

作者：陈所巨

　　陌生的境界
　　
　　陌生人，你的微笑竟然让我似曾相识
　　春天的夜晚，你的睡眠悬挂在哪一条发青的柳丝
　　
　　当我走路的时候我的脚健壮了
　　当我渡河的时候我的船潮湿了
　　当我和曾经的女人亲近的时候我的青春凋谢了
　　当我死亡的时候我的诗歌蔓延成一片草地了
　　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苍老得只剩一片空白了
　　
　　我熟悉的人和我熟悉的树都在春天发芽
　　我熟悉的路在树梢，鸟鸣一样生动
　　我熟悉的太阳和那座城市最终都陌生起来
　　让我抬头看天若有所思
　　
　　大街小巷
　　
　　大街小巷都塞满日子的流水编号
　　整齐排列和杂乱无章的生活 令人头痛
　　虫子一样拥有自己的领地 舌头被涂上酸甜苦辣
　　想一个人和被一个人想着不被人发现也不被异样的目光淹没
　　诞生和死亡之间的距离只是一段难以尽兴的回味
　　纸张乌黑被往事占据 心灵在废墟中迷失
　　像森林中一只走失的小兽
　　被人憎恨被人羡慕被人崇拜被人仇视
　　被人惦记或遗忘 被人将照片塑封在甜蜜的记忆
　　或者将名字从报纸上挖下来切碎
　　都那样真实和准确无误 像鸟真实和准确无误地将卵产在风中
　　
　　我的背后张贴着许多议论 赞扬或是诽谤
　　一个特别的形象 一束特别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影子
　　没有人打算原谅我 也没有人需要—我道歉和忏悔
　　更没有人真的了解我在那些日子里苍黑的睡眠和食欲
　　在大街小巷在许多生活的空隙
　　在一种麻木的习惯和无中生有的后面
　　一只鸟忘记了梳理它光洁的羽毛
　　
　　歌星的微笑和壮阳药物广告上升到目光点击的高峰
　　而我低头走路 发现我总是最先抬起右脚
　　清洁工在我身后随即将脚印一个一个拾进垃圾车
　　
　　常规结局
　　
　　古人将铁棒磨成了针，服装诞生了
　　河流学会了奔跑，海洋诞生了
　　沙漠吞噬了第一座城市 荒凉就成了人类最大的敌人
　　
　　文字诞生了，那是仇恨和阴谋的根源
　　蛇诞生了，女人就轻而易举攻破了男人最后的堡垒
　　我诞生了，世界将一半的荒凉让给了诗歌
　　而我清楚地记得诗人们的最终结局——
　　吊死在自己精美无比的诗句上
　　
　　错误诞生了，记时的钟表不断被修正
　　医院诞生了，给了一部分人
　　用锋利的刀切割人们肉体的理由
　　思想诞生了，罪犯至少增加了一倍
　　
　　英雄诞生了，人们偶然发现血竟然是红的
　　路碑诞生了，1＋1便成了真正的遥远
　　第一只克隆羊诞生了，全世界便明白
　　男人和雄性动物最大的悲哀是白白丢掉了一根肋骨
　　
　　灾难出现了，人们才懂得什么叫善良
　　更大的灾难出现了，更多的人才醒悟
　　地球其实只是一个十分脆弱一拍即碎的玻璃球
　　
　　畸形的早晨
　　
　　塑料袋包裹的日子
　　菜市场和早点店红红绿绿热气腾腾
　　我的影子在黑暗中藏匿
　　病情稳定的季节 雨在鸟笼子里淅淅沥沥
　　医生和他的处方在感冒的尾巴上火爆
　　刷卡——那种付款方式美妙无比
　　
　　是的 我是我自己的
　　我的思想也是我自己的
　　热气腾腾的早餐 臭豆腐让人食欲大增
　　“白色污染”只是一个时髦的词
　　畸形的手想抓住什么呢
　　
　　婚姻同样是一个词
　　陈词滥调的仪式被冷风覆盖
　　我是我自己的发现者和战胜者
　　我在厕所里的时间很短
　　我的灵魂在睡梦中出没
　　生物钟被彻底打乱
　　我出没在畸形的早晨 就像蚂蚁
　　出没在一幅地图的左上方
　　火车时刻表刚刚更换
　　你能把握这个早晨像把握自己的那只手吗
　　
　　畸形的早晨 我的牙齿上闪耀着阴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