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方块字：内心的桃花（组诗）

作者：瘦西鸿

　　梅
　　
　　穿白衣的女子 让冬天战栗
　　你举起苍茫的手指 收割天空和光芒
　　一场迟到十年的雪
　　让上午九点打开的窗子 不再空洞
　　你拢了拢头发 那些飘到面前的雪
　　和爱情一样短暂
　　我看见你忧伤的目光 落地无声
　　
　　像上帝一样转身 一把好风
　　扶着瘦削的枝头往天空上爬
　　你寂静的身体飘起来
　　天庭的歌声是你今夜的衣衫
　　“而枝头的隐藏多么暗淡
　　雪从昨夜一直下到中午”
　　空荡的声音传到了天外
　　
　　一个叫梅的女子 你的白衣被时光解开
　　粉红的肌肤 照亮前世来生
　　一片一片的雪 擦拭着你的身子
　　融化的经历已在夜里成冰
　　
　　梦游
　　
　　夜里 妻为我数着白发
　　从一数到八 又从八拔到一
　　她的手像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儿
　　
　　我呆在她的手里睡着了
　　那些醒着的细节 使墙体潮湿起来
　　妻翻了一个身 不让我看见
　　她不知道我已先她睡去
　　
　　夜里 我常会猛地惊起
　　那一口气 迟迟不来
　　它想把我带进天堂
　　再看赤裸的妻子 多么安静
　　她就在我身边
　　像一抹不相干的月光
　　几根白发盖不住的丰腴
　　一高一低地呼和吸
　　
　　既往的日子仍在屋子里走动
　　像梦游的人 我不敢去惊醒
　　
　　内心的桃花
　　
　　要用多少暮年的雪 这些开在孤独峰巅的霜花
　　要耗费多少梦中流淌的精血 这倦怠中的热恋
　　要借来多少情债 这些只闻到香气就撒手人寰的体温
　　
　　在一个春天的下午 依然是一朵内心的桃花
　　让我迷失
　　
　　面对人群
　　
　　我闭上嘴巴 屏住呼吸
　　甚至目光也是凝滞的
　　
　　在人群中间
　　很多时候 我会成为一块礁石
　　
　　这么多年过去 我渐渐圆润光滑
　　露出了自己的花纹
　　
　　伤口
　　
　　这是时光 在我身体的悬崖
　　挖出的一个山洞
　　衰老的时光
　　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老头儿
　　它躲在我的身体里 渐渐变凉
　　
　　一只蚯蚓 在找到通往光明的洞口前
　　仍在孤独地挖掘
　　它柔软的身体 像一把永不生锈的锥子
　　钉在泥土中 箭一般飞行
　　而在我身体的山洞中
　　血液的地下水 凝成一柄柄闪光的钟乳
　　又像一排排牙齿
　　啃噬着时光的骨头
　　
　　我相信这个山洞会越来越深
　　但不会洞穿我的身体
　　我更相信我的形体不会改变
　　只是内部 爬满了时光的蚯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