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大唐遗韵(二章)
作者:许 淇
花非花,雾非雾
——白居易
16岁那年,离开并非故乡的江南,夹着诗稿进京。
首先要拜见名人。顾况见冒土气的年轻人递上来的名片,笑了。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
且慢!翻检少年习作,立马正色,不禁失声:“道得个语,居即易矣尸
那是首传诵千古的《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
盛唐诗歌,在战祸的烈焰硝烟中涅架。人性不泯,诗籍野火而熠熠,总会被春风吹萌。他的诗亦将如萋萋春草一样生生不已。
我曾在阴山紫塞残照中登上古烽火台的荒墟,耳畔是乱蚕嘶嘶;游子的别情远望益显葱翠,不禁印证着关于古原草的诗。
随着白居易的足迹,一步步从少年步入衰翁,正如上阳的宫女“红颜暗老白发新”。只在转瞬之间。
去追逐长安疯狂的牡丹,一朵花价值千金;
去咏叹歌女樊素的樱桃小口,舞姬小蛮的杨柳腰肢;
去叙述旧日的故事,放下长生殿的流萤,七夕夜半,悄悄寻觅。
去和他在灯前抱膝对坐,静听雪的重量压断竹枝折裂的声音……
然而,“塞北花,江南雪”;然而,“花非花,雾非雾”;惟有命途坎坷才能深化乐府。
惟有贬谪江州的时候,一曲琵琶将零落的身世诉说尽了。他的泪为谁湿了衣襟?为女人还是为自己?
哥哥快乐
——杜 牧
杜牧是大唐将尽的遗响,诗,
温婉的,绮丽的,朦朦胧胧,
一首醇酒妇人的咏叹调!
他年不满半百就死了。活着的时候,像一只哀戚的杜鹃,在柳阴深处啼着:哥哥快乐!
十年一觉,接着是夕阳西沉,接着是廿四桥明月!
他寻常布衣,百姓归燕,找不到故巢。只烟笼秦淮,鸟衣巷里有几只琵琶,唱无那今宵!
杜牧是一枝秋暮的箫,吹,
隐隐的,怯怯的,呜呜咽咽,
一个没有响声的啜泣,
是啜泣,而不是嚎啕;像从前阮嗣宗因为路不通……
他既在闹市一角,也在竹林古寺。他干脆不再走,向晚,,停车,脸容露出些许忧郁和惆怅,看被相思染红的枫叶,
比作春花,那惨红冷艳之色,
犹如古罗马衰颓时哲人和诗人的血。
杜牧是晚唐的烛光,照,
萦萦的,幽幽的,凄凄切切。
映窗高楼徙倚,共貌尚粉月的白发,宫女相对无言。
酒樽前垂泪,为人生旅途中的一次又一次别离。
烛光是首燃不尽的诗。拂晓了,它还爆着烛花。起身走吧!历史翻过一页听!
豆蔻少女作子规啼:
咕咕!哥哥!行不得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