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实事求是 诚信批评

作者:李美皆




  文艺繁荣是民族进步的标志,而文艺的繁荣又离不开文艺家和批评家的良好互动。繁荣文艺绝非一句空话,它需要实实在在的努力,需要作家和批评家坚守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以严谨的态度、敬业的意识和求实的精神,全身心地融入到文艺事业当中去,无愧于良知,无违于道义。众所周知,评论和创作从来都如车之双轮、舟之双桨,共同推动着文艺的繁荣。当今,文艺发展正面临新的语境。时代的变迁,必然会给文艺评论生态带来深刻变化;种种新问题,需要文艺创作者和评论家共同面对、共同克服。当今,社会对评论的需求正在前所未有地加大,在以网络为特征的新媒体时代,文艺评论对文艺创作方向的导引、推动作用,对文艺作品审美特征的梳理、总结作用,对文艺创作规律的探索、发现作用等,仍然不可估量。
  毋庸讳言,当代文艺批评取得了很大成就,也存在某些不足,诸如:文艺理论中的评判机制、激励机制、管理机制和沟通机制有待更加科学和完善;文艺理论工作者的精神资源和知识结构有待进一步丰富和拓展,观点和思想的建设性、独创性有待强化;文艺评论的穿透力、震撼力、影响力有下降趋势;理论和创作时有脱节;文艺批评队伍后劲不足,而且,有小圈子化的倾向;少数学院批评,在某种程度上呈现出工具化、技术化的倾向;有些评论家忽视文本的深入研究,有不读作品就进行评论的现象发生。今天,我们已不太容易读到独创而深刻的思潮论、创作论、作家论、作品论,评论家越来越顾忌发出坦荡、中肯的忠言、诤言,甚至,一些评论家的人格底线和道德底线,也面临着考验和质疑。有人打了一个通俗的比喻:现在的文艺评论家是为文艺作家洗脚,洗好了,作家一脚把评论家踹开;没洗好,作家就吐评论家一脸唾沫。这话在一定程度上勾勒出当下评论家与文艺家之间的关系。事实上,文艺家与评论家身份不同,但地位平等,原本是一种良好的共生共存关系,都是独立的存在,没有谁依靠谁的问题;惟有两者真诚合作与对话,才能共同提升文艺的品格。
  如何充分尊重文艺批评的特殊规律,修订评论的标准,开发评论的功能,彰显评论的意义,成为每一位评论工作者面临的问题。评论工作者应关注文艺现状,正确看待转型期的某些不太正常的现象,取法先贤,正本清源,以积极的心态介入文艺,永葆创新意识,时刻走在前面。由此,我们应该提倡实事求是的诚信批评。“心诚则灵”,“人无信不立”,诚信批评犹如暮鼓晨钟,入耳醒心,让被评论的对象发自内心地感佩敬畏,让读者引为知己。当以理服人的诚信批评遍地开花时,定能在公众中间重振评论雄风,再塑评论声誉,发挥文艺批评独立潮头的引领作用,显现文艺批评高屋建瓴的气质风度。
  文艺,从来都是引导国民前行的精神火炬。建设和谐社会,文艺批评应起到匡正时弊、引领人心的作用。本质上,批评乃是一种诚信的写作和自由的表达。理想的文艺批评都是先进文化的代表。纵览古今中外,一切先进的文化都是为人生为大众的。“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我们处在一个快速变动的时代,评论家和作家一样,也要广泛地接触生活,开阔视野,关心社会,关怀底层,不断研究新情况、新问题,坚持“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致力于科学的、说理的、多元化的文艺批评的建构。
  时代的发展,呼唤着具有公信力的评论体系。评论工作者除了必备的知识结构、文艺才华外,还要有思想力量、人品素养。要善于发现问题、指出问题、阐明问题,时刻保持必要的批评态度、前瞻眼光和预见性、独创性,保持面对公共事件和文艺现状发言的能力。评论家的人格素质和专业素质,决定着文艺评论的价值取向和文本质量。立言先立身,评论家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坚守人格理想,摆脱物欲诱惑,保持独立思考的个体空间。正如别林斯基所言:“说你所不想说的话,用自己的信念投机,这不仅不如沉默或忍受贫穷,甚至不如干干净净的死掉。”除了对社会和文化有责任感、有独立的思想、敏锐的判断力和独立的批评意识外,批评家最需要的,就是说真话的勇气。只有说真话,才能实现诚信批评。说真话,是对评论工作者的基本要求。
  医生的作用在于治病救人,同样,评论家的作用在于激浊扬清。作为神圣使命的践行者,批评家应慎用手中的话语权,去躁气,多沉潜,好处说好,坏处说坏,大胆言说,勇于承担。批评是心灵的燃烧,是理性和激情的融合。爱憎分明是必要的,但爱憎分明的前提是爱心、公心和平常心。批评者的立场要坚定,心态要淡泊。在批评的过程中,有时要警惕简单的二元价值判断和线性思维,力求做到以诚动人,以理服人,以情感人。所有这些,构成了诚信批评的内涵。
  对于文艺来说,变动的是形式、技巧、手法以至观念,而蕴含其中的真、善、美、爱、自由、信仰、尊严、同情等人文价值,则如亘古不灭的日月星辰,与天地万物同在。批评家要与时俱进,深入把握文艺的变与不变,不作无病呻吟,不发诛心之论。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允,批评家也不是万能的上帝,见仁见智是普遍的。关键在于,批评家应抱诚守一,遵循科学的文艺标尺进行评判,不要指鹿为马、塞人视听。在我看来,思想比技巧重要,立场比言辞重要。坚定的立场、敏锐的感觉,加上深刻的洞察力和明晰的判断力,批评才可能取信于人。
  批评须有助于文学艺术,文艺须有益于世道人心。批评家遵循的是内心深处的道德律令,捍卫的是纯正的文学理念,弘扬的是人类的普世价值,只有独立不倚,才能远离蝇营狗苟。文艺评论没有固定的范式,不必刻意追求所谓的高度、深度及理论色彩。从我个人的批评实践来看,文艺批评就是一种自然而然、实实在在的表达,就是我手写我口。深入浅出明白如话,批评的亲和力才能生成。明白如话是评论的一种境界,更是内心的一种境界。宁静淡泊,才能举重若轻,照亮自己,才能照亮他人。评论要做到诚实和说真话,有时要摆脱文坛是非和人事的羁绊,要不怕被边缘化,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拥有表达的自主权和自由权。批评工作者要具备坦荡的心地、透明的人格、超脱的立场和光风霁月的情怀,还应具有朝气蓬勃的精神和击楫中流的胆识,敢于言人之难言,发人之未发,师法19世纪俄罗斯的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勃夫等高擎暗夜火把的批评前贤,终生都与责任感和使命感相依相守。
  2004年底,我在天津的《文学自由谈》杂志偶然亮相,从此,开始不断发表文章,并渐为人知。此前,我一直很惶惑,感觉批评性的文章很难得到认可,持批判的立场有可能被孤立化和边缘化,仿佛惟有从事“文学表扬”方可行世。我在《文学自由谈》的文章获得外界认可后,我的批评性风格才得到包容。在我周围,还有一些评论写作者——其中不乏才华横溢、富有潜力的未来精英,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操守,默默写作,期待他们有一天也会脱颖而出,为文学批评增添一份力量。我们不但怀念“五四”和80年代那种以发现人才为荣的、开放包容的大时代,更庆幸当下思想解放和开放创新的时代大局,在这样的大好条件下,我们文艺批评家没有理由不做好文艺批评工作。在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大时代的文学艺术,必然都是海纳百川千帆相竞的,比如,盛唐涌现出了李白、杜甫、王维、岑参等夺目的文艺星辰,现代文学30年则涌现出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沈从文等煌煌大家;建国后的中国文学,从“十七年”、“新时期”至今,更是取得了可观的成就。我们相信,只要不拘一格,倾力发掘评论人才,鼓励差异性,追求互补性,注重多元性,保证方向性,不断改善文艺生态和批评生态,必能促进评论事业的欣欣向荣,营构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开放式格局。
  实事求是、朴素自然是文艺的最高境界。如果每一位评论工作者都能做到独善其身,整个的评论工作在文艺领域就能起到兼济天下的作用。评论是神圣的志业,集结着无数精神的力量。只要本着内心的坦然自由地表达,真诚地发言,不必担心没有知音。对于真诚批评的需要,体现出大众求真、向善的愿望。事实上,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着默默支持的力量。有一件事情特别让我感动。2006年春天,目前已故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刘玉山先生托人找到我,说要为我出一本评论集。评论集很快出来了。可是,直到刘玉山先生去世,我都没找到机会见他一面。他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从杂志上看了我的文章。我想,这正是对评论最好的支持;而做好评论,是我对他最好的回报。从事文学批评获得的精神回馈,已经远远大于我个人的付出。怀着感恩的心,把评论做得更好,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文心雕龙》中说:文艺批评应“无私于轻重,不偏于爱憎”,“平理若衡,照辞如镜”。远离大言欺世的浮躁文风,心口合一,知行合一,是我永远追求和心仪的。批评之路,任重而道远。作为一名批评工作者,这种使命感、责任感应融入内心,渗入灵魂,化为自觉的动力。愿诚信批评蔚然成风,祝文坛艺苑繁花似锦!
  (此文系作者在中国文联、中国作协联合于北京举办的纪念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66周年暨全国文艺评论工作座谈会上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