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古道热肠的世纪老人

作者:孙玉蓉




  张中行先生看到这篇文章后,心中抱不平,立即写了一篇四千余字的长文章:《高风未泯——读〈古槐树下的俞平伯〉有感》,发表在1997年11月1日上海《文汇读书周报》上。张先生开篇即对俞先生亲属“颇不以孙女士的编此书为然”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孙女士在天津市文学研究所工作,多年来研究俞先生,辑俞先生的旧体诗和书札,用力不少。现在辑有关之文,家属不以为然,此中情况和是非,我毫无所知,也就不能置可否。”然而他觉得俞平伯“这位师尊有百善而无一恶,是一贯欢迎多有人谈谈他的”。张先生从俞平伯的家世、婚伴、学业和性格四个方面,谈了俞平伯学识、人品的高不可及。他把俞先生的多种著作以及他人谈及俞先生的一些著作“誉为美味”,以为“咀而嚼之,可以亲近俞先生学识、人品等方面的高风”。他说:“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升到同样的高大概不容易,那就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吧。”
  那时的张中行先生已经成为文坛不可忽视的厚积薄发的散文大家、著名学者。他的学术著作正处于出版火热、洛阳纸贵之时,然而,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名人看待,反而为我这个平民百姓说话,这让我备受感动。读了张先生的鸿文后,我为他的正直、公道、客观而折服。我承认我所编的书并不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书中许多文章的价值却是不可抹杀的。1997年11月8日,我致函张先生,衷心感谢他老人家写了那么有分量的书评文章,肯定了拙编之书的学术价值,让我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我祝福他体健、笔健,永远用笔播种春天。信发出后的第六天,我收到了张先生的回信。他说:
  本月八日大札拜收,知拙作已承赐览,谢谢。《光明日报》文,见时即颇不以然,不愿人谈俞先生,殊难解,一也;反对人编书而未举出理由,空口说,近于谩骂,二也。我不便直说,故以“欢迎人谈”之意驳之。先师一生厚重木讷,辞世后家中竟若是,可为浩叹。
  我在信中还曾诚恳地邀请张中行先生回家乡走一走,看一看家乡的巨变。先生回答:“津门我之亲友多已作古,艰于履旧迹,已数年不往。”还说自己目前“仍冗务不少”,言外之意是也无暇再回家乡走一走了。那一年先生已经是米寿老人,仍处于高质高产的写作期中,不断向社会、向读者奉献出具有独特风格的、极受欢迎的散文大作。那时,在京津咫尺之间,我们竟未能专程把老人接回家乡来看一看,谈一谈,让我们在心中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张中行先生在回信中,还附了一张只有住址、邮编和电话,而无任何头衔的素朴的名片,名片的背面印着“多田正子手制”。在我所获赠的名片中,这是绝无仅有的。从名片中,我知道张先生已经有了自己的新居,此后,我便可以把信直接寄到张先生家中了。
  从张中行先生的回信中,我深深地体会到他把“君子扬人之善”做到了极致,尤其是对待平头百姓。这是何等难能可贵的品格!著名编辑家、作家叶稚珊曾经说过:“张先生一介老迈书生,却很有些行侠仗义的豪情。”看得出,张先生的这一特点也是尽人皆知的。这样可亲可敬的老人,怎能不让人怀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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