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郭沫若人格辩

作者:桑逢康




  本刊曾一再承诺,选稿不体现编者好恶,但不知各位看官留意与否,《文学自由谈》从未追随时髦,刊发过对郭老不恭的文字。露出此一言行相悖的“破绽”,仅仅出于一分应有的良知:绝不迁就肆意贬损郭老学问的十足无知之徒的浅薄,更不放任妄加评判郭老人格的并非良善之辈的卑下。本文作者研究郭沫若多年,求索梳理,心得颇丰。我们愿意舍得页码,推荐这篇很有立场,同时又很有力量的文章。
  天地悠悠,智者不朽!郭老绝非那种人性脱尽的所谓钢梁、铁塔,郭老只是一株真实的大树。随时序更迭,虽有花谢叶落,但终究树高根深,枝繁叶茂,展现的必是百年千年福荫中华文化的无尽风情。
  ·责 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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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沫若和鲁迅、巴金生活的大的时代背景虽然有相近或相同之处,但各人的经历和具体的周边环境与人事交往却有很大的差异。鲁迅生活在旧中国,他所面对的是封建统治、新旧军阀和各色文化圈子,在和帝国主义、封建主义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中表现出了最可宝贵的硬骨头精神。在和反动统治的斗争中,应当说郭沫若同鲁迅一样出色,在某些方面甚至有所超过:鲁迅的武器是笔,郭沫若除了用笔而外,还实地参加了革命活动。鲁迅去世得过早,有些事情他不可能遇上,这对鲁迅来说也许是一种幸运。郭沫若就不同了,郭沫若比鲁迅多活了半个世纪,他在全国解放以后,所面对的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不免遇到了许多新问题。郭沫若又是继鲁迅之后革命文化战线上的旗手,文化班头,身居要职,“大有大的难处”,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他处处、事事都要顾全大局,凡遇重大政治运动都必须表态。佛经上有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许能够说明郭沫若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某种特殊的心态。这一点又和巴金不同,巴金地位不如郭沫若高,影响也没有郭沫若大,他不必像郭沫若那样打头阵,因而得罪的人就要少得多。尽管如此,巴金也未能逃脱“文革”的厄运,这只能说明政治斗争是多么的残酷。
   总之,郭沫若有着鲁迅所不曾遇到过的难题,有巴金可以不必涉及或涉及不深的难题,如果把郭沫若和鲁迅、巴金作简单化的对此,等于让他们三个文化巨人不是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样也就有失公允了。所以,对郭沫若的人格应当进行具体的、历史的分析,并力求做到客观、公正、实事求是,不回避问题,不夸大错误,不否定其成就,不诋毁其人格,是则是,非则非,高山就是高山,低谷就是低谷,好处说好,坏处说坏。只有这样,才能既不苛求前人,也对今天的人们尤其是文人如何做人提供有益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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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国共两党的斗争中,郭沫若和大多数进步的知识分子一样,倾向并支持中国共产党,反对并最终抛弃了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反动派。由于他旗帜鲜明地拥护共产党,坚决反对国民党蒋介石的反动统治,因此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忌恨,依附于国民党的右翼文人对郭沫若的攻击与诬陷更是无以复加。具有代表性的,是曾经担任香港《时报》副社长、台湾政治大学教授的金达凯,在其编著的《郭沫若总论》一书中,诬蔑郭沫若有着“机会主义人格”,是“文坛中品格最坏的不学无术者”。此类对郭沫若的攻击,显然都是站在国民党的立场上,有着强烈而鲜明的党派斗争的政治色彩。在他们看来,“反对蒋介石”就等于“反革命”,因而也就是“最坏”的人,“最坏”的品格。
  
  然而,历史已经证明:反对蒋介石及其所代表的反动统治,正是郭沫若漫长生涯中最闪光的一段,从中凸现出了他疾风劲草的革命者人格。如果郭沫若贪图高官厚禄,如果他要“投机”,要“趋炎附势”,他只要跟着蒋介石就可以飞黄腾达了。退一步说,如果郭沫若想过安稳安逸的生活,他可以走“中间路线”,或者做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艺术家,做一个不问政治的所谓的“纯粹的文人”。然而,郭沫若恰恰在革命的危急关头,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公开揭露和声讨蒋介石;在革命处于低潮的时候,冒着被通缉被杀头的危险,毅然参加了共产党。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何等的胆量,何等的气魄!没有坚定的信念,没有百折不挠的毅力,不具备高尚的人格,是断断乎做不到的,一个“趋炎附势” 的“投机”文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行为,有这样的节操,有这样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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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论及郭沫若人格的时候,作为与之对照和比较,有几个人物经常被某些文章提到,那就是胡适、周作人、陈寅恪。他们是用来贬损郭沫若,而人为地抬高或曲解了的所谓“独立的自由知识分子”的正面典型。但事实又是怎样的呢?
  周作人是文人,还是所谓“独立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可是他“独立”了半天,最后“独立”到了日本侵略者的怀中,堕落为可耻的汉奸卖国贼,行使着日本人赋予给他的推行奴化教育和强化治安的“自由”。不管有人的一枝秃笔怎样“曲为辩护”,也洗刷不了周作人投敌叛国的汉奸罪名,因为历史终究不是可以任意涂抹的变色龙。
  郭沫若和周作人,都曾留学日本,都娶了日本女人为妻,然而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时候,一个在日本,却不避艰险,回国抗日;一个明明就在国内,却小有“胁迫”便投向入侵之敌。一个是“决不怕死辱及国家”,一个在生命和气节两者之间苟全性命。一个充满了民族自信,坚信胜利有绝对的把握;一个毫无民族自信心,视他族为“优秀”,视己族为“劣等”,在精神上先自矮三分,完全拜倒在日本侵略者的脚下,“亲善”犹恐不及,焉敢有半点抵抗?同为文人,文学家,知识界引领风骚的人物,郭沫若和周作人在人们的心目中,在历史的评价上,一位是伟大的爱国者,一个一度沦为可耻的汉奸。这样一位郭沫若(鼎堂),同那样一个周作人(知堂),孰优孰劣,孰美孰丑,谁的人格高尚,谁的人格低下,不是一清二楚吗?!
  胡适自谓:“哲学是我的职业,文学是我的娱乐,政治只是我的一种忍不住的新努力。”他的政治构想,简单地说来,就是按照美国的民主政治模式,在中国建立“民主宪政”体制。胡适的确为此作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然而可悲亦复可笑的是,他将自己的“民主”追求与“自由”梦想同蒋介石的法西斯独裁统治紧紧绑在了一起,甘心情愿地充当蒋家王朝的遮羞布,并最终成为了笑柄。
  胡适标榜“独立”,不在国民党政府里面做官,然而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变换一种姿态,使用另外一种方式,和蒋介石合作,为蒋介石效力。用胡适自己的话来说:“对外国,对国内,都可以帮政府的忙,支持他,替他说公平话,给他做面子。”这有些类似于“曲线救国”,只需把“救国”改为“救蒋”或“助蒋”就符合实际了。胡适和蒋介石合作,走的是一条文人比较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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