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5期

豁出老命写民意

作者:杨润身




  故乡遭冰雹袭击,仆倒于地的小麦又挺直秸杆开始放花灌浆,接到责任编辑刘桂欣同志的电话,花山文艺出版社准备出版《危险的火花》。我的一颗衰老的心为之一跳。桂欣的告知未在预料之中。
  步入新的世纪,我已越孔子的高龄,距孟子的年纪也已没有几步。从坎坎坷坷中走过来,诸多疾病随时要送我西归了。
  一位甚能调适自己、健康如铁的文友,尽情地向我提供健康良策:你一生挫折不断,苦苦辣辣,七老八十,保命第一,活着就是幸福!一定要丢弃一切,特别要将名利看淡,认死自己不是天才,不是人精——要是天才,早就功成名就了。听人说,外国有个说法,文学天才通常不过四十来岁,雪莱活了三十岁,普希金活了三十八岁……总而言之,必须封笔,必须潇洒自在笑口常开。
  我重视文友的善意。
  名利思想有之,而并不太重。当年参与将歌剧《白毛女》改编为电影,应获得奖金一万元,婉言谢绝;电影《探亲记》获得稿酬近一万元,大都交了党费。七老八十,更把名利看得轻而淡之。轻名淡利,也就没有了革命道路上的功劳苦劳一类念想。
  原当工人以工薪为生的儿子、儿媳失去工薪,惟一的孙女患癫痫病久治不愈,全靠老子为生。家又无多积蓄,我就难免忧苦。而我穿越过枪林弹雨,又面对过江青的淫威,自我调适的能力不弱,可将忧苦放开。更不把党的不幸的岁月里个人经受的“喜不得有色,怒不得出声,哭不得落泪,言不得表衷”放在心上。
  我从来没有过“天才”的抱负。我生于贪苦农民之家,落地即被母亲投进水缸,幸被奶奶救活。没有活的权利,更无识字的自由,仅在正式学校中识字一年稍多。只是参加革命之后,为一村剧团撰写过反映农民翻身、英勇抗日的几个剧本,使该村剧团获得边区“乡村文艺旗帜”的荣誉,后赶上器重工农,就调入文艺团体,成为一名专业文艺工作者。始终未忘自己是墙头芦苇,根底浅薄腹内空虚。跨入老年,半生笔下的艰辛,使自己更加懂得文学艺术事业之不易,更加认识到自己之不足和差距。总而言之,文友说到的“一切”均可一抛了之,无牵无挂。
  然而,我抛不掉故土之情。我的故乡在革命老区,每一片泥土都洒着受难同胞的血泪,每一块山石都刻着先烈的无私。故土成了我的生命。属于自己的时日已很短暂,更加眷爱故土,更加离不开故土,更加珍惜乡亲们的深情厚意。革命老区金龙县也有着我战斗跋涉的足迹,对其亲近爱戴与故乡无别。即将进入新世纪的晚秋,我在金龙县里看到我熟识的一家父老痛心的哀伤和强烈的愤怒,听到众多乡亲火热的企盼。我入党之后,与平民百姓同甘苦共命运已成天性。乡亲之哀之怒,使我不禁痛心疾首。我向省委反映了乡亲们的哀伤、愤怒和企盼,还想将它写下。而我却远离纸墨笔砚。我忘不了自己文笔浅拙,力不从心。更知出书之难。我决定求一中年作家满足乡亲们的企盼,这位作家婉言谢绝。他说,他的笔再不触动腐败,白浪费纸张。他又劝我说,要笑对不平,不必沉重。而我脚踏革命老区故土,头顶蓝天红日,面对五彩缤纷,不管自己如何自我解脱,也丢不开乡亲们的企盼,脱不掉心里的沉重。只有一写为快!我就不管能否变成铅字豁出老命,一日多则六七百字,少则三四百字,将乡亲们的企盼终于写在了纸上。
  没有想到,我的老运良好,遇上可敬的甄树声同志的热忱关注,令我十分感动!乡亲们的企盼即将变成铅字之际,我特向甄树声同志致意!也感谢花山文艺出版社社长张彦魁及刘桂欣等同志尽情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