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4期

用一生的时间吐尽狼奶(外一则)

作者:王彬彬

洁”的,因为那时所收贿赂,“一年不过三五万元”。而这篇报道的作者,也完全认同这种贪官的逻辑,说他本来是“廉洁”的,一年受贿“不过三五万元”,只是后来“堕落”了,才一年受贿数十万元。这报道看得我两眼冒火,我于是在心中迅速地算账。我算出,三五万元相当于十个八个“农民工”一年流血流汗又流泪挣得的钱,相当于农民卖出十多万斤粮食所得的钱。我也想到我自己。我滥竽所谓教授之列。虽说如今“教授多如狗”,但好歹也是一条“教授狗”。而我一年的工资,也不过二万来元。三五万元,就相当于我两年的工资了。可一个县委副书记,一个副处级干部,居然认为如果自己一年只收受贿赂三五万元,就堪称“廉洁”!这账,我越算越气,真所谓“野夫怒见不平事,磨损心中万古刀”。于是按捺不住地写了篇杂文,名曰《算账法》,也就是把心中算过的账在文章中再算一遍。写完后又寄给了那家要搞大奖赛的晚报。几天后,先寄去的那篇《城市的道路与政府的爱心》退回来了,那位约稿的编辑附了一信,寥寥数语,说明“上头”通不过。又过了几天,那篇《算账法》也退回来了,编辑仍附一信,还是被“上头”枪毙。我将这两篇文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觉得那“上头”的“心思真奇怪”。这样的文章都嫌犯忌,那您那杂文大奖赛,会办成个什么玩意呢?俗云:“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我要看看到底还有没有“亮”的地方。于是将这两篇文章复印数份,不惜一稿多投,往北京、上海、安徽、宁夏、新疆等地的报纸各寄一份。很快,这两篇文章在所寄各处都以醒目位置登了出来。那篇《算账法》还被《杂文选刊》选载。而杭州一家叫做《杭州工运》的刊物,又从《杂文选刊》上转载了这篇《算账法》,并且通过《杂文选刊》寄来了稿费。这刊物是由工会主办的,被这样的刊物转载,我分外高兴。
  至今,也没有听说发表和转载这两篇文章的报刊出什么“事”。可见,有时候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每家报刊都有自己的“上头”,但“上头”与“上头”确实往往有云泥之别。而有的报刊的“上头”,在办报办刊上,确实是十足的“庸人”。这类惯于自缚手脚的“上头”,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把做官和升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好容易熬到了一个正处或副厅的官位,便十二分地珍惜,用鲁迅的话说,便“抖抖地把守饭碗”,惟恐“出事”而丢了乌纱帽。如果他们还不满足于现有的官位而积极要求“进步”那就更是每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了。什么“三个代表”、什么“国家兴亡”、什么“党的威信”,这些,他们是从不考虑的,只考虑有生之年能爬到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当杂文必须通过这样的人认可才能发表时,又怎能指望它不疲软呢?
  所以,相声也好,杂文也好,它们的不景气,它们的疲软;都首先不是一个相声和杂文自身的“理论问题”。这是仅凭常识就能明白的道理,探讨其不景气和疲软的原因,其实是没有多少话可说的。
  
  2003年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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