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法国抽象绘画名家巴赞
作者：欧阳英
让·巴赞（Jean Bazaine）1904年12月21日生于巴黎。巴赞很小就喜欢上雕塑，但正式学习这门艺术还是中学毕业后的事。1922年，巴赞进入巴黎美术学院。可没过多久，他就离开这所官办的美术学院，转入民办的朱里安学院。1924年，巴赞放弃雕塑，把精力和时间投入到绘画艺术之中。
读中学时，巴赞就迷恋上了柏格森的哲学，后者的名著《创造进化论》让他爱不释手，一读再读。这种对哲学的兴趣，在他学习雕塑和绘画期间并没消减，反而有所扩展。他同时到巴黎大学学习哲学和美术史，并获得文学学士学位。跟当时法国最杰出的美术史家马勒和福西雍研习古代和中世纪美术，无疑也是一段令巴赞难忘的经历。
巴赞学习绘画遵循两个原则：师法古人和师法自然。一方面，他在罗浮宫临摹大师的作品，另一方面，他面对现实描绘亲眼所见的形象和场景。从巴赞最初的绘画实践看，他显然沿袭着传统的学艺方式，喜欢的是具象绘画。这种情况在他那一代画家中很典型，不管他们后来走向何方，成为何种先锋派人物，他们几乎都经历过类似的学艺之路。
经过数年努力，1930年，巴赞的绘画进入了巴黎的让娜·卡斯泰尔画廊，与福特里埃、格罗麦尔等画坛名家的作品相伴，接受公众的审视。从此，巴赞开始了他不断通过画廊展示自己创作的漫长岁月。两年后，巴赞在巴黎的凡·莱尔画廊举办首次个展，碰巧在展览会现场遇见了波纳尔，这位法国绘画大师十分欣赏巴赞的作品，发出了吾道不孤的感慨。与心仪已久的前辈接触并受到鼓励，无疑增强了年轻画家的自信心。据说，波纳尔后来还对巴赞说过如下的话：“我要是像你这么大，我也会照这样画画的。”波纳尔对巴赞的支持和喜爱一直持续到最后的日子。三十年代，巴赞在绘画领域努力耕耘，除了素描、油画、水彩画，他还尝试彩绘玻璃窗的创作，后者在法国有着辉煌的传统，二十世纪不少法国画家都投入到振兴这种艺术的活动中。随着创作的进展，他不单结识了更多画界精英，如雅克·维雍，也获得了美术奖，如布鲁门撒尔奖（1938年）。
纵观巴赞三十年代的作品，可以发现他还没有踏进抽象绘画的天地。素描《祖母像》（1931年）以简约灵动的线条，生动再现了一位特点鲜明的老人形象，让你觉得她就是生活在现实中的普通百姓。水彩画《玻璃窗前的孩子们》（1934年）与《祖母像》有着显著的差别，孩子的形象经过变形处理，突出了一种风格化造型特点，已无那种写实的倾向，但是它还属于具象绘画。油画《一组玻璃杯》（1938年）似乎处于上述两幅画之间，它比《玻璃窗前的孩子们》写实因素要浓，但与《祖母像》放在一起时，又显得少了些传统的精神，立体主义和表现主义的影响依稀可见。尽管这些作品面貌不同，有的还体现出不容置疑的现代主义特征，却都算不上抽象绘画，或多或少都保持着与现实的人与物的外观接近的特征。
巴赞向抽象绘画的转变，发生在法国被纳粹德国占领期间。经历过战争和失败的那些可怕的日子，抽象绘画探索成了巴赞的精神家园。与此同时，他还积极组织画家的集体活动。1941年，巴赞与勒雅尔共同策划了在巴黎布劳恩画廊举办的一次重要年轻画家联展。展览会名为“法国传统的二十位年轻画家”。据说，这次未得到占领者批准的展览会之所以这样命名，是为了掩饰其不受纳粹德国支持的先锋派倾向。其实，点明“传统”外，还冠上“法国”，在当时有着另一种意味，即突出民族的价值，这足以让人联想到都德的《最后一课》。评论家将这一展览视为先锋派文化复苏的征兆，认为它发挥着促进“新绘画”出现的作用。1944年10月，在重获自由的欢乐气氛里，这批年轻画家再度集体亮相，与老一辈大师毕加毕并列出现在著名的秋季沙龙（当时被称作解放沙龙），向公众展示他们更加成熟的作品。巴赞等人富于新意的非具象绘画使他们获得了“新星”的地位。法国著名美术史家佛兰卡斯特尔热情的评论，代表了许多人对巴赞这些年轻画家的看法。他写道：“1944年的这次展览将标志着一个时代。在入侵者离开仅仅几周后开幕的这次展览，是对过去所有可怕的压迫的一次辉煌的挑战。艺术活了！巴黎活了！法国活了！看到中央的三个展厅（它们会像催生过一代人的1905年的‘野兽笼’那样留存在记忆中），谁能对此再心存怀疑呢？”
占领期间巴赞的绘画，就带着这种对抗纳粹德国文化政策的色彩，属于被希特勒否定的“颓废艺术”。作于1942年的《浪中泳者》就是他转向抽象绘画（抽象绘画自然应当划入“颓废艺术”的范畴）的一个突出例证。仔细观察，这幅油画还能让人找出某些具象绘画的痕迹，如画面上方近似人脸的形状，但从整体上说，它已是抽象绘画。线条、色彩、与具体事物没有什么联系的形，共同构成了那种动态的视觉效果，彻底放弃了传统绘画的叙事和再现功能。接下来的《泳者》（1943年）、《画家与模特儿》（1944年）等作品，显示出巴赞绘画进一步的变化。虽然这些油画的标题仍然承继着自塞尚到布拉克等法国画家常用的确指性标题，没有选用《无题》、《构图》之类，但其中再也找不到类似《浪中泳者》那样的形象暗示，就连难免让人想到布拉克和毕加索影响的《画家与模特儿》，也没有什么具象的因素。就运用抽象绘画语言来说，由轻松的薄涂笔法绘制的《泳者》和《画家与模特儿》，带有了明显的几何形抽象绘画特征，为二战后巴赞画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已有一定名气的巴赞在1945年遭遇到一次不幸事件，大火烧毁他位于巴黎乌迪诺街的画室，使他1942年前的绝大部分作品化为灰烬。换句话说，也就是他没留下什么具象绘画。当然，巴赞也有快乐的事，从同一年起，巴赞参加了一系列在欧洲国家举办的展览，并赢得北欧公众相当热情的欢迎。与此同时，巴赞在法国文艺界的交往进一步扩大，老一辈的大师布拉克·洛朗斯、莱热都成为他经常接触的人物。
巴赞二战后完成的一系列油画、水彩画延续着抽象绘画的路线。1945年的《城市里的孩子》在画面几何形的组合上，显然吸收了立体主义绘画的经验，作为一位熟悉这种诞生于法国的现代主义美术现象并认识不少立体主义代表人物的法国画家，巴赞如此创作抽象绘画并不令人惊奇。但渐渐地，巴赞绘画中的这种倾向减少了，他在1946年绘制的《拿着酒杯的男人》及下一年创作的《暮色中的树和平原》、《林间伴侣》等油画，具有了更加豪放自由的气派，粗拙的黑线与不尽规整的几何形色块相互交织，形成一种更富表现性的绘画风格。《冬景中的大树》（1948年）和《田野漫步者》（1949年）同样体现着巴赞的新画风。与《林间伴侣》热烈温暖的色调处理不同，《冬景中的大树》中蓝、褐、黄、黑、白等色块和谐地并置在一起，构造出一种清冷的艺术效果，它再次证明了巴赞有能力把自己的体验和感情转化成抽象的绘画图像。
巴赞创作于四十年代后期的这批绘画，与活跃在当时法国艺坛的福特里埃、苏拉热、马蒂俄、哈同等画家的抽象绘画探索有着相似之处。因此，巴赞也被归入这些画家之列，成为无定形美术（Art Informel）或色斑风格(Tachisme)的代表人物。这一绘画潮流与三十年代盛行的几何形抽象绘画不同，它抛弃了蒙德里安和埃尔班等人惯用的理性意味浓厚的构成性画法，转向更具非理性意味的自发式画风，形成一种表现色彩强烈的狂放大胆的绘画面目。这种绘画潮流盛行于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的法国等欧洲国家，与美国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形成呼应，共同营造出二战后西方世界抽象绘画的新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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