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5期

贝莉诗选

作者:希奥孔达.贝莉




  希奥孔达 · 贝莉(Gioconda Belli, 1948— )是当前尼加拉瓜文坛著名女作家,尼加拉瓜革命和革命文学的先进女性之一。
  在为解放祖国而斗争的年代,贝莉曾被迫流亡,定居在墨西哥(1976年)。1978年以其诗集《火线》获得美洲之家文学奖。革命胜利后,她返回祖国,继续从事文学活动。如今她和尼加拉瓜革命文学最具代表性的诗人埃内斯托 · 卡德纳尔齐名,是尼加拉瓜革命的象征性女诗人、女才子。
  贝莉的作品比较丰富,有诗集《狗牙根》(1974)、《火线》(1978)、《雷雨与虹》(1982)、《叛逆的爱情》(1984)、《夏娃的肋骨》(1986)、《女人的眼睛》(1991)等,以及两部长篇小说《居家的女人》(1988)与《懂得征兆的索菲亚》(1990)。还有散载于报刊杂志上的许多诗篇和文章。在创作上,贝莉属于尼加拉瓜创造崭新表现风格的一代新诗人。这种表现风格具有革命性:它与神秘的结构形式彻底决裂,创立了通过社会现实孕育的另一种结构形式。贝莉的作品力图恢复女性的社会地位,维护新女性的权利和人格。贝莉的诗歌题材广泛,对生命、死亡特别是爱情都有深刻表现。贝莉认为,诗歌一旦传播开来,人和社会都会改变。由于她的诗歌朴实易懂,内容新鲜,所以受到众多读者的青睐,流传十分广泛。
  译者
  
  
  我的爱情就是这样
  
  我的爱情就是这样,
  就像一场大雨,
  打在路面上,
  把田野绘成绿色,
  把天空密密遮挡。
  它持续不断,
  把一切打湿浇透,
  灌溉着我的五腑六脏。
  我感觉它在我手指肚上搏动,
  当我想碰你时,
  你却不在我身旁。
  亲爱的,就像这场大雨,
  我变成你怀里的一条小溪,
  顺着你的河床流淌。
  就像这场大雨,
  我的话从口中溢出,
  想对你诉说衷肠。
  让我生活的每个角落,
  让我一天的每个时刻,
  都有你的身影。
  我从你的手臂里跳出,
  就像雨水流下屋顶。
  为了延续你的生命,
  为了让种子在我腹中开花,
  为了给你生个漂亮而活泼的儿子,
  我的肉体感到疼痛。
  
  
  从女人到男人
  
  为了我,上帝把你造成男子。
  我从我下意识的最深处敬佩你。
  我的敬佩心情奇特而饱满,
  它包含着双倍的柔情蜜意。
  你的问题,你的事情,
  吸引着我,使我好奇。
  你讲话和争论时,
  我望着你。
  你谈论世界,
  赋予它新的语言地理。
  为了接受你,
  为了了解你的思想,
  也为了让你了解我的思想,
  我绞尽脑汁。
  我的朋友,我觉得你非常英俊,
  我们在一起完美无比。
  我们自豪地彼此相望,
  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异。
  知道我们是一男一女,
  我们赞美我们不同的肉体。
  
  
  为了重新找到方向
  
  我们越过像伊亚斯河那么宽阔的大河,
  我们翻过像基兰贝山那么耸立的高山,
  我们已经知道识别痕迹,
  知道美洲狮的足印和丹托鸟的样子。
  我们学会了在梦中相见,
  知道沉默的准确含义。
  当你远远地走在前头时,
  我便独自赶路,
  看见你在远处时,我就哭泣。
  有过疲劳、亲吻,
  遇到过窥伺、埋伏,
  我们露宿、赶路、诅咒……
  亲爱的,现在怎么能想到
  要把火红的剑放在天堂门口呢?
  
  
  漫长的黄昏
  
  漫长的黄昏,
  像通向你家的弯路。
  我拖着双脚归来,
  走到我孤独的床头。
  身上带着你的香味睡去,
  由你的影子伴着入梦。
  漫长的黄昏,
  像手枪扳机那么圆满的爱情
  从前面和侧面把我围住。
  梦境压在我的肩头,
  让我重新靠近你,
  靠近你搂我的手臂,
  靠近你的呼吸,
  靠近我们用床单和枕头进行的、
  永远继续下去的战役。
  这战役为我们的疲劳
  带来欢笑和精力。
  
  
  镜 子 的 悲 哀
  
  一个女人每天走近镜子,
  面对自己的形象,
  总是感到恐惧。
  女巫施巫术的时刻,
  做家务和沐浴的时刻到了。
  面对毫不年轻的时代的照片,
  不由得怀念陈年旧事。
  一个人不禁问自己:
  人的激情、
  对自行车的喜爱
  和男女偷情的故事
  能够持续到何时?
  一个人不禁问自己:
  爱情是不是有年龄?
  岁月是不是像镜子那么无情?
  
  
  沉 重 的 爱 情
  
  漆黑的夜晚,
  时间上的盲点,
  绿得像月色一样,
  仅仅在萤火虫中有明亮的空间。
  我顺着我的足迹走去,
  痛苦地恢复脸上的笑容。
  我创造着自己,
  在弯曲的树木间,
  在隐约可见的山顶。
  我知道有朝一日,
  我那颗红心的
  新生胞芽
  将重新挺立。
  也许到那时,
  你会听到我的声音,
  声音高亢得像鸣叫的汽笛;
  你会意识到,
  自己孤苦无依。
  你把我送给你的
  粘土和泥水和在一起,
  也许这样你才知道,
  变得坚硬的爱情
  有多么沉重。
  
  
  我想写一个孩子
  
  我想写一个孩子,
  他的大眼睛像种子,
  头发的颜色像玉米,
  笑容像欧杏果那么甜蜜。
  我想写一个孩子,
  写他用的语言
  是他的胎盘的语言,
  胎盘是用海水和风构成的。
  我想写一个诗一般的孩子,
  一个让世界充满微笑的黑发小歌手,
  一个传播大自然生命信息的孩子。
  他就像永恒的五月,
  五月的鲜花
  盛开在出产玩具的新大地上。
  
  
  死亡是一种乘车旅行
  
  有些日子,死的念头
  就像一列有丝绒座位的豪华列车
  载着我旅行。
  窗外的景致如幻如梦,
  在包房里看报的陌生人
  请我挑选一块饼干品尝,
  一想到脱鞋我就高兴。
  静静的列车迅速穿越
  湿润的绿色原野,
  死亡为什么是黑色的,而不是绿色的呢?
  它的颜色谁能证明?
  在车站上,忠实的朋友们
  曾自然地为我送行。
  其他的人曾详细地议论送行的仪式,
  或者为亲密的表示感到吃惊。
  他们之中已无一个人浮现在窗前,
  因为我也没有出现在窗口。
  我感受到的那些痛苦的画卷,
  这时也许我会从帽盒里取出,
  我将把它们在空位上展现,
  让那位无言的旅伴观看。
  画面已经老化、变黄,
  显得像枯蔫的花儿,让人怀念过去,
  就像一个女孩面对儿时的照片。
  唉,多么凄楚!
  这是些什么日子,
  死亡就像一列有丝绒座位的豪华列车
  载着我旅行。
  (责任编辑 傅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