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1年第3期
一个女孩名叫失忆
作者：丁 天
17
宿舍里一个叫冯琴的女生给小越开了门，冯琴一看小越就说：
“你知道吗?咱们班的陆红滨昨晚上被看门的老太太逮个正着，下了晚自习在教室后面的窗户底下和一个男生……唉，挺丢人的。”
可是小越累了，她躺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18
“起来了，昨晚你睡得可真香，旁边宿舍那么大的动静竟没吵醒你!”冯琴把熟睡中的小越摇晃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小越迷迷糊糊问道。
“我知道，我半夜还起来看了看，”另一个女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神秘地说：“我先开始听到一声惊叫，以为是做梦，可接着听到有人喊‘抓流氓!’我赶紧下床跑到窗户边想看看，你猜，看到什么了?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跑出宿舍门儿。”
“我也听到乱糟糟的脚步声，好像还有许多人?”宿舍里的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有人插话说。
“别是有人得急病了吧?”
“什么呀!得急病了会喊抓流氓?你听到有好多人，没错，没过多久就来了好多老师。”
“是不是入室抢劫?”
“完全正确，有点儿谐音，是入室强奸!”
话音刚落，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我本来想出去看看，别的宿舍已经有人出来了，都被老师给轰了回去，说没事，都回去好好睡觉。没事才见鬼了，旁边的宿舍一直亮着灯，一直有人在哭。搞得我一晚上心神不宁。”
上课的时候，班里女生都似乎在交换着疑问的眼神，但却没有说话交流。坐在小越旁边的男生好像总在用怀疑和同情的眼光在偷看自己，似乎在说，昨晚被强奸的是你吧?请节哀顺变!小越狠狠地瞪了那个男生两眼，男生才老实了。
陆红滨没有参加考试，她的男朋友是谁?昨晚那个女生是谁?那个夜闯女生宿舍的男人又是谁?小越想不明白。
19
一天过去了，表面上风平浪静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老师们的表情凝重了些，学生们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知道吗，陆红滨的男朋友是坐在你后面的武立。”有人对小越说。
“是谁与我都没有关系。”
“昨晚的那个男的被抓住了，关在校长办公室。”
“你不会道听途说吧，有真凭实据吗?”
“我男朋友跟我说的，他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给了任课老师一拳，被拽着找校长，到门口就给撵了回来，他看见墙角蹲着个人，校长一副审判长的样子。”
“如果真是那个人，为什么不送派出所，关在校长室?也许是在你男朋友之前还有个男生给了哪个都是一拳，先处理他吧。”
“这我倒没想过。”那个女生用勺敲着饭盆，恍然大悟。
20
小越想一个人走走。她想呼一下刘峥，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小越走到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你在哪儿呢?”小越问道。
“在家，你呢?”
“在学校。我还能在哪儿?”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刘峥的话轻得小越几乎听不明白，有些断断续续，公用电话总是不好使。小越把听筒紧紧地贴着耳朵，
“你以为什么?大声点儿，我听不清楚!”
“要我送你回家吗?”刘峥的声音差点儿震破小越的耳膜。
“不要。”
“你有男朋友了，是吗?”
刘峥的话小心翼翼却不容置疑。小越大惑不解，如坠雾里。
“你听谁说的，是徐意吗?”
小越想，她和刘峥惟一共同的朋友就是徐意，除了她，谁还会关心我的事并让刘峥知道，凭空添了一个男朋友，徐意在想什么?
21
校园里很静。通往宿舍去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临近夏天了，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春天的好日子太短了，惟一关于春天的记忆就是刘峥去珍珠泉那次，仿佛也已成了一个世纪之前久远的故事。
小越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低头急匆匆地走，忽然，她听到低低的压抑的哭声，这哭声让小越猛然想起那个夜晚鬼魅的低唱。
小越打了个冷战，站定，四处望望，这时，一个人从宿舍里哭着飞奔出来，小越想躲，但那个人还是结结实实和她撞了个满怀。
“陆红滨!你怎么了?”
“他们不肯原谅武立，要告他，他完了，我也完了……”
“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除了这句话，小越不知该说什么，她完全不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谁!……你懂什么?”陆红滨轻轻从胳膊上拂下小越的手，“没有人能够明白，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她喃喃自语着，不再看小越，慢慢向学校外走去。
不会出什么事吧?小越感到有些虚弱，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不明白的事，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
22
学习的重压让小越几乎忘记了刘峥，偶尔想起，竟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他会想我吗?小越不知道。
23
“小越，刘峥出事了，你知道吗?”小越去找徐意，徐意一开口就让小越吃了一惊。
“出什么事了?”小越紧张起来。
“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吗?也可能他不愿意让你担心。”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此时，小越一心只想着刘峥的安危。
“他爸爸被查出为接受贿赂，正在隔离审查。”
“什么?”
“他爸爸是市长，你该知道吧?这事也牵连到刘峥，他也有些麻烦……”
小越心里有些不好受，小越不知道刘峥的父亲是市长，可是徐意却知道。
“那他怎么办?”小越有些失落地问。这太不公平，我把自己的心里话对只诉了他一个人，他却把心里话地谁都说。小越想到，刘峥一定也和徐意说过他的那些烦恼。
“我呼他他也不回，你呼呼他试试?”徐意摇晃着小越的手。
“你呼他他不回，我呼他他就更不回了，我不呼!”小越也不知为什么她要拒绝徐意，虽然小越心里很想知道刘峥的现状。
“你太冷酷了!”徐意甩开小越的手。
“我总有办法找到他!”说着，徐意扭头就走。
“徐意!”小越醒了过来，“我认识他们家，我们去找找看!”
凭着记忆，小越带徐意来到刘峥的家门前，徐意上去敲了很长时间门，没有人回答。她们并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默默无语，各自想着心事。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刘峥。可他不喜欢我。”徐意说道。
小越突然有点儿发晕。
“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他，可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懂吗?小越，我骗不了我自己!可我有那样的妈妈，我怕刘峥会看轻我，认为我和我妈妈一样，只会看中他们家的背景。我多想他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徐意看着小巷中对面的那堵墙，那墙上不知谁在上面乱涂着一些字，什么“活过爱过已经足够”、“安妮，我不能失去你”……
“写得真不错!是吗?”徐意向小越苦笑道。
“徐意，你如果真的喜欢刘峥，为什么还要和那个去你家的男人交往……”
“我恨他!我恨他对我的无动于衷，就像你对他的无动于衷!”
徐意的眼里突然落下泪来。
“他喜欢你，你知道吗?在我过生日那天我就知道了，可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徐意的眼泪“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这不是他父母的家，他一个人在这儿住，我知道，可他从来没带我来过，没带任何人来过……”
“我没进去过，”小越不知说什么好，“我不知道没别人来过……”
“别说了，他喜欢的是你!”徐意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一起一伏。
“可我不喜欢他!”小越搂着徐意，“我不属于这个城市，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我的初衷，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
小越发誓说，心却在片片地破碎，眼中已涌出了泪。
“真的吗?”
“真的。”
夕阳映照在对面的墙壁上，那些字迹模糊了，渐渐看不清了。小越闭上眼睛，她看到自己的心像一口深井，井底映着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是如此清晰，睁开眼睛却看不到那人的脸。
24
没过多久，市长因受贿被罢免的事情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徐意跑到学校来找小越，问她有没有刘峥的消息。小越好几次想和刘峥联系，却终于没有这样做。小越怕自己的脆弱，她的目标还没有实现，高考的临近让她不能分心。小越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刘峥。
25
转眼就到了高考的前一天。
天气闷热，知了的叫声吵得人心烦，小越放下书本，起身到冰箱里取出冰块儿放到嘴里“嘎巴嘎巴”地嚼着，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
“崔越?”
“是我，你是……”
“我是刘峥。”
“……”
小越愣了，尚未嚼碎的冰块卡到了嗓子里。小越猛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咳出了泪。
“小越，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挺好。刚才吃着冰块儿说话噎了一下。”小越用手擦了擦眼睛，“你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很好。明天你就要考试了，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想让你和我分享分享!”
“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小越没想到刘峥的电话会是这样的开始，他没有变，和从前一样，这是那么开朗、快乐。
“还记得我跟你讲的那个入室抢劫杀人案吗?”
“记得。”小越的心一悬。
“案子破了，我立了二等功!”
“真的!太棒了!”小越由衷地替刘峥高兴。他终于做回了他自己，不需要任何人。
“我被特批了休假，我想去外地转转，你到过那么多地方，我却从来没离开过这里，这次想多玩儿玩儿，你好好考试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越心里有些失落。
“你把那些城市描绘得那么美，我都想看看，不会很久吧。”
“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的火车，票都订好了。”
“你一个人吗?”
“当然，‘漫长’而又‘痛苦’的孤旅。”对方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瞎开玩笑!”小越假装责怪地笑着说。
“好，不开玩笑了，你准备得怎么样?考试?”
“好好玩儿你的吧，我没问题。记着，别忘了给我带回点好吃好玩的。”
“行!不跟你聊了，别净想着好吃好玩儿的，好好考试才是关键!”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那不说了，再见!”
“再见……”
小越觉得还有好多话没和刘峥说，她想问问他家的情况，可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说什么仿佛都是多余。
“再见……”
“祝你旅途愉快!”
“祝你金榜题名!”
“祝你一路顺风!”
“祝你名列榜首!”
“小越，我不想影响你的状态……你先挂电话吧。”刘峥说。
“那我数一二三一起挂!”
“好吧。”
“一、二、三!”小越没有把电话放下。
26
后来，小越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北京的学校，可是小越却不知道该和谁来分享这份属于她自己的喜悦。小越找不到刘峥，她去问徐意，徐意说也许是刘峥出去玩还没回来吧，她再去问徐意，徐意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一下子，小越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约定自己忘了去赴一般。
一直到离开的那天，小越都在等着刘峥的电话，但是，电话不断地响，却没有一个是刘峰打来的。
坐上火车去北京时，小越想，她离开了这里，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26.5
《失意》。琼瑶作词，刘家昌作曲，邓丽君演唱。
一个女孩名叫失意，心中有无数秘密
因为世上，难逢知已，她必须寻寻觅觅
她以为脸上没有，露出痕迹
在她的脸上，早已经写着孤寂……
27
大学三年级时，小越自认为她可以算是长大了成熟了。那一年的春节，小越回到了家。
“小越，你知道吗?徐意结婚了，去年十一办的。”妈妈告诉小越。
“是她妈妈催她的吧?徐意不一定愿意。”
“还真不是这样，徐意为这事和她妈妈断绝了母女关系，她妈于是到处逢人便说生女儿是祸害，还大叫大嚷哭着跑到男方家里讲她女我是个没人要的，跟过很多男人，简直说多难听有多难听，真让徐意给气疯了!”
“她妈本来就有神经病，我早知道。”
“是吗?那就难怪了。可徐意也太伤她妈妈的心了，嫁谁不好，可她偏偏嫁了个瘸子!”
“什么?”
这个消息完全超出了小越的想象力。在小越的意识里，这三年，自己变了许多，而这个小城的一切应该还像一本久不翻阅的书一样，重新打开，还是老旧的情节，谁知，却不是这样。“怎么才能找到徐意?”小越问妈妈。
“她还在原来的单位上班，你该去看看她的。”妈妈说。
第二天一清早，小越穿了件藕荷色的呢子大衣，头发长长地披在肩上，显得很顺畅。出门的时候，小越还特意抹了点淡淡的口红。
徐意的工作单位很容易便找到了。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穿制服的人正往黑板上写着什么。
“请问，徐意在吗?”
那个人回过头来，是一张英俊的男孩的脸。
“你找徐意?她已经辞职了，年前的事儿。”
“怎么会?她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小越询问地看着眼前惟一可以给她答案的人，一脸迷惑。
“你是徐意的朋友吗?是从外地来看她的吧。我看你也不像她妈妈派来打探消息的。”
“当然不是，”小越说，“我们是好朋友，好久没见了。我刚从外地回来，过来看看她。”
“进来坐吧，别在门口站着，徐意和她爱人开了个饭馆儿，离这儿不远，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免得麻烦。”
往回家的路上，小越犹豫不定该不该去找徐意，她掏出那个男孩写给她的徐意的地址，看了看，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名。小越想。这个城市我本来就了解不多，加之我日渐丧失的记忆，真的忘掉了很多事，也许那些都是该忘的。小越想起一首歌中唱的：“聪明的人应该学会遗忘。”可是，哪些又是该忘的，哪些才是该记住的呢?
28
那是一间很干净很明亮的小餐馆，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没有客人。小越很难相信原来娇滴滴的备受宠爱的徐意竟这么能干，撑起了一片自己的天地。
徐意看见小越，愣住了。
“小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意冲上来一下抱住小越，“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好像又没怎么变，说不出来。”
“你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小越笑道，“我刚知道你结婚了，还没向你道喜呢!”
“你刚知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是啊。我还是昨晚上听我妈妈说的。”
“小越，你等等。”徐意跑进里间，过了一会儿，穿了件红色的外套出来。“走，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有事和你说。”
“去我家吧，我妈妈也很想你呢。饭馆没事吧，有人管吗?噢，我都忘了，你爱人也在这儿，怎么不让我见见?不会怪我没随份子吧。”
“才不是呢，他出去了。”
29
徐意一走进小越的房间，就扑倒在床上。
“真好!又找回那时的感觉了，是吧，小越?”
小越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旧日朋友。
“小越，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我知道，一看就看出来了。”
“我嫁给了刘峥。”
小越愣住了。什么?刘峥?刘峥怎么会是瘸子呢?
“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小越，我一直以为你知道，你走了……当时你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我以为你知道了，怕他烦你，看来我误会你了，他没有跟你说……他怎么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与我有关系吗?”
“与你没关系!你很怕与你有关系吗?”
“徐意!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都过去了，还记得那年刘峥破的那个案子吗，刘峥立了二等功，全市表彰，在逮捕罪犯的时候，刘峥伤了腿……只不过现在全好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谁说他是个瘸子?眼瞎?”
小越静静地坐着，记起了那天刘峥打来的电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我真为你们高兴，真的。”小越说。
“谢谢。我知道。”
“刘峥为什么不干警察了?”
“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他爸爸，再有就是他说，干这一行他已经干得很彻底了，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别的本事，你见到的那个饭馆儿是以我的名字注册的，新开的，刘峥原来在城东还有一家，更大，生意很好，刘峥对我也很好。”
“我知道了，别标榜自己了，谁都知道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不对你好对谁好?那他准是瞎了眼!”
徐意低下头笑了。小越也笑了。
30
小越待在家里，想把自己的头脑理清。她想起了那年春天，那个有花、有草、有夕阳的珍珠泉。小越想到，这几年时间里，这是第一次想起过去。
小越找出了她从前写的日记本，顺着往前翻，时光像是在倒流，看那文字又好像不是自己写的，而是不相关的另外一个女孩写下的思绪。小越想，别人写日记是为了能够记住经过的事，而我，是为了忘记。
小越合上日记本，突然很想找一根火柴把过去烧掉。
31
火车是晚上十二点五十九分的。车站离家不远，小越不想让家里人送。午夜的空气真新鲜，小越很想借这个机会独自走走。
迎面路口拐过来几个人，喝醉了酒，走路一晃一晃的，小越一阵紧张，快步从他们身边擦过。
“哎，别走!”一个人在小越身后突然喊道。
小越已经看到了车站的灯光，她的腿做出了飞跑的姿势，但那个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徐意说你已经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好像有些面熟，小越定睛一看，是那天去找徐意时给自己写地址的男孩。
“我那趟车没赶上，所以今天才走。”小越松了口气，“你跟徐意很熟啊，以后多照顾照顾她。”小越随口敷衍着，她不喜欢和醉酒的人打交道。
“那还用说，我……刚照顾完……他们的生意，徐意真不该辞职，现在自己干哪儿那么容易，刘哥本来就够难的了。”
“是吗?他们不是干得挺好吗?刘峥为了徐意还开了个新店?”
“是吗?在哪儿开的?他们怎么不告诉我?”
“你该回家睡觉了!”
小越甩下这句话，跑向车站……
32
大学毕业后，小越留在了北京。像所有在北京漂着的外省青年一样，工作、恋爱、跳槽、失恋、再恋爱，不断地租房子……然后，终于，要结婚了。
回家办结婚手续时，小越忍不住回母校看了看，仿佛是要向过去真正的告别。
林阴路还是那条要阴路，路旁的树却长高了，更加茂盛了，哗哗地在盛夏扑面而来的热风中摇摆着枝干。传达室的门口还是那块小黑板，用白粉笔写着几个陌生人的姓名。小越走上前看了看，一次次擦去了字迹粉末残留在黑板下面的一条横槛里，随风吹散，飘在空中。小越多愁善感地想，是否我的名字也曾被擦落成点点粉末，飘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飘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空间。
在校门口，小越意外地碰到一个人，上学时坐在自己后座的武立。让小越感叹的是，他变成了这所学校的语文老师。
“你结婚了吗?”小越冲他眨眨眼睛，笑问。
“结了，孩子都一岁了。”武立很骄傲地跟小越说。
“你和谁结婚了?”小越暖味地低声问，同时用手指敲着下嘴唇。
“初中的同学。”武立的话语很平静，带着有股温暖。
“初中的?那可真好。”
中午回到家，妈妈告诉小越，她的一个同学，姓刘，给她打过电话，留下了手机号码。
姓刘的同学?小越没想出那应该是谁。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生活中总有几个你不认识他他却认识你的人，小越想了想，拨通了那个手机号码。
“喂?是谁刚才给我打电话，我是崔越。”
“噢……”电话里的声音犹豫着。
“你是姓刘吗?”小越怀疑自己拨错了号码。
“是刘峥打的，他现在不在，一会儿你再打过来吧。
小越默默地挂了电话，她是今晚的火车回北京，十二点五十九分……
(作者为北京市作协合同制作家)
责任编辑 晓 枫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