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峰疲惫的骆驼,后颈一屈一胀,
浅蓝色的眼睛明亮,汗津津的皮毛金黄,
缩着脖子,张着鼻孔,
阔步将努比亚的沙漠测量。
它们昂起头颅辨别方向,
冒着天顶火红的骄阳,
毛茸茸的长腿经过梦游般的跋涉
默默地停在水源的岸旁……
在美妙的蓝色下刚刚驮运五年,
苦役的煎熬已经烤红双眼:
它们或许曾聪明地阅读模糊的象形文字
在不幸碣碑的废墟中间。
它们沿着昏睡的地毯沉默地跋涉
当奄奄一息的白昼闭上眼睛,
黑色的少女为它们披上阴影,
它们在模仿悲哀的游行……
它们是沙漠之子:枣椰树
赋予它们灵活的长颈佯装摇晃,
斯芬克斯之口喷出永恒的疲劳
笼罩在喀麦拉为它们雕刻的憔悴的脸上
古老太阳烘烤的金字塔说道:
“我们怀着隐隐的不安热爱疲劳……”
从那时起它们就看到自己三角形的身影
在活生生的肉的脊背上奔跑。
旋风飞撒的金粒
在旋转中成为它们贴身的服装,
并被无形的丝线串成项链
装饰骆驼憔悴的形象。
一切烦闷,一切高烧,一切饥饿,
无水的干渴,荒凉的沙漠中
没有雌驼……劫掠商队……成堆的白骨
这一切都在它们痛苦的眼圈里沸腾。
无论狮子的锦皮,还是没药的馨香,
也无论枣椰的卷叶——浇灌可爱的阴凉
还是呐尾蛇清脆的音响
都不能取悦疲惫之王的目光。
拜占庭的笛手喜欢伴随镣拷的声响
推敲韵律,请在这目光上畅饮悲伤;
只有这双眼睛能告诉你们一个世界的疲倦,
它在痛苦挣扎,血管里没有血液流淌!
啊,艺术家!啊,跋涉在茫茫原野上,
你们驮着神圣的独石巨碑!
狮身人面像的伤心者!贞洁的枣挪树的情郎!
只有你们能使大千世界的干渴得到安慰!
眉头紧锁,你们能作什么?当受到干渴折磨,
披头散发的带爪的部族,你们得到了什么?
只有诗人是瀚海上的绿洲,
只有他打开的动脉能洗刷人类的罪过。
骆驼队消失在远方
将我抛弃,跋涉在废墟上……
在凄凉的灰色的波浪里,
朝阳下,哪里去寻它们的足迹!
不!我要去寻找那双见过的慧眼,
它们是滋润我干唇的纯净的清泉,
我将耐心等待,直到它们化作神秘
当我凝视那双眸子朦胧的深处
倘若沉默的人群走过我的身边,
他们会说看到一只忧心忡忡的骆驼
宁静地注视着两眼蓝宝石的清泉……
(赵振江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