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歌
带着风暴的云的碎片迅速漂浮着,
那条路整日都被遗弃,
无数块雪白的石英石抬起,
蹄印也消失不见了。
那路旁的花朵,对于蜜蜂过于潮湿,
徒劳地消耗着它们的开花时季。
穿过山川吧,与我一起去遥远的地方,
在雨中成为我的爱情。
比起现在这些喧哗了无数年的精灵
在树林世界被撕裂的绝望,
鸟儿的歌声少得要停止,
虽然他们仍然栖息在那里:
所有树林之歌都如同一些野生
而轻易落花的玫瑰被粉碎了。
来,在潮湿树林中成为我的爱情,来,
那里当风吹动时树枝落着雨。
大风在后面推动
散布着我们的歌声,
浅水在风中飘动
从那里折皱了你的长袍。
即使我们一直走到西边又怎样,
即使让鞋子湿透?
新雨后的秋麒麟
那野生的胸针会弄湿你前胸——
哦,这从来没被压倒的东风猛吹
但它似乎如同大海回到了
蕨类时代之前
那留下贝壳的远古土地;
这似乎也是对我们的爱疑惑
之后突然苏醒的时刻。
哦,进到那暴风雨中击溃它
并在雨中成为我的爱!
雨蛙溪
我们的溪水在六月没有歌声与速度。
那个时候之后如果你大量寻找,就会发现
它要么在地下摸索着流动
(在一个月前呼喊着的
全部雨蛙品种与溪水在一起,
如同雪橇铃灵魂在积雪灵魂之中)——
要么活跃地出现于凤仙花中,
那妖弱的植物弯下了腰
向着逆着水流的路线。
溪流的河床仿佛一张褪色的纸
由因高温而粘在一起的枯叶构成——
一条溪水只为长久记住它的人。
这溪水看上去要比其他被
带到别处的歌声的溪水更为遥远。
我们爱着那东西是因为其本身。
雇工的死亡
玛丽沉思地坐在桌旁的灯光中
等着沃伦。当听到他的脚步声,
她踮起脚尖跑进黑暗中的通道
怀着一个好消息在门口与他见了面
以让他有所提防。“赛拉斯回去了。”
与自己一起把他向门外推出去
然后把身后的门关上。“仁慈一些,”她说。
从沃伦手上拿走从市场上买来的东西
将它们放在走廊上,然后把他拉到
自己身旁坐在木头阶梯上。
“除了对他仁慈我何时做过其他事?
但我不会让那人回来,”他说。
“上次堆干草时我这么告诉他的,我没有吗?
‘如果他离开,’我说。‘就结束了。’
他有什么好的?谁会为着
他那年纪和那少许能做的工作而包庇他?
他有什么用,根本不能雇用。
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认为应该得到一份工资,
至少多到能够买烟,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因讨点烟而欠人情。’
‘好,’我说,‘虽然我希望自己能付。
但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固定工资。’
‘但其他人能。’‘那你让其他人去付吧。’
如果他那样是抬高一下自己
我就不该介意。你能确定,
当他开始那样,就有什么人
在他那里试着用零用钱去哄他——
割干草的时候,那时正缺乏干活的。
冬天他回到我们这里,可我们已经干完了。”
“嘘!别太大声:他会听到的,” 玛丽说。
“我希望他会:他迟早要听到。”
“他疲倦了。睡在炉子旁。
当我从罗那里过来我发现他在那里,
挤着谷仓大门很快睡着了,
一个可怜的景象,也令人恐惧——
你不要笑——我都没有能够认出他——
我没想到是他——他变了。
等一会儿你自己去看看吧。”
“你说他去过哪里?”
“他没有说。我把他拖进房子,
给他茶水并让他吸了烟。
我试着想让他讲一讲他的旅程。
什么都不能够进行:他只在打盹。”
“他说了什么?他有说什么吗?”
“很少。”
“随便什么的?玛丽,应该说
他是想为我的牧场挖挖排水沟。”
“沃伦!”
“他没有吗?我只是想知道。”
“他当然说了。你想让他说什么?
你肯定不会不允许用一种谦虚方式
来保持那位可怜老人的自尊心。
他加了句,如果你真想知道,
他也想要清扫上面的牧场。
听起来像是你从前听到过那些?
沃伦,我希望你能看看他
胡言乱语时的情形。我停下来观看了他
两三次——他使我感觉奇怪——
想看看他是否是睡觉时在说梦话。
他说到了哈罗德·威尔逊——你记得的——
四年前你让他从事割干草的那男孩。
他念完书,现在在大学里教书。
赛拉斯声称你会把他找回来。
他说他们两个会成为努力干活的配搭:
在那时他们会把这农场布置得很平整!
用他与其他东西的方法相处。
他觉得年轻的威尔逊是个可靠的少年,虽然
痴迷于求学——你知道他们
在七月那火辣的太阳下怎样地斗嘴,
赛拉斯那时在车上装货物,
而哈罗德在旁边叉草。”
“是的,我力争不让我的听觉参与进去。”
“嗯,那日子如同梦一样折磨着赛拉斯。
你不会想到他们那样。一些事总是难以忘掉!
哈罗德的那种大学生的自信使他很生气。
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在寻找
看上去或许会在那时用得更好的论点。
我有同感。我知道对应该说出的
话想得太晚,那感受到底是怎样的。
他总想着把哈罗德与拉丁语连在一起。
他问我对哈罗德说自己学拉丁语
如同学小提琴一样这话有什么看法
因为喜欢学吧——那是个理由!
他说自己不能使男孩相信
他能够用榛树的尖头寻找水——
那说明学校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处。
他想再考虑一次。特别是
他考虑自己是否能另有一次机会
来教他怎样来堆干草——”
“我知道,那是赛拉斯的一个绝活。
在原来的地方他捆扎起每一叉的份量,
就像为着以后的查询加上标签,记上号,
那样他就能在卸载时轻易找到它。
赛拉斯做得很好。
他一捆捆地卸草像取那巨大飞鸟的巢穴。
你决不会看不见他站在干草堆上
他努力着举手,尽力抬得很高。”
“他想如果能够教给哈罗德,也许是对
世界上的一些人做了好事。
他讨厌看见那无知于书本的男孩。
可怜的赛拉斯,那么关心其他人,
却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自豪地回忆,
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充满期待的希望,
似乎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
月亮的一部分在西边落下,
把整个天空拖曳直至小山。
它的亮光柔软地倾注在她的腿上。她看见了
然后对着那光展开自己的围裙。在那如同
竖琴一样的牵牛花线中她伸出手,
从花园地基到屋檐,全都因露珠而拉紧了,
她好像是晚上演奏着的那未被听到的
柔和曲调,就在自己身旁影响着他。
“沃伦,”她说,“他是回家来死的:
你不用担心这次他还会离开你。”
“回家,”他文雅地嘲笑着。
“是的,除了回家还有什么?
那完全取决于你心中对回家的意义。
当然他对我们没什么,和
曾从树林中来到的那只陌生猎犬相比
实在没多少区别,因它在路上疲乏了。”
“家就是个,何时你要去那里它
都要接待你的地方。”
“我该称它
为一样不一定非要接受的东西。”
沃伦探出身子迈了一两步,
捡起了根小棍子,带回去
在手中折断然后丢在旁边。
“你认为赛拉斯觉得在我们这儿
会更好而不必去找他的兄弟?短短的十三英里
就说路上的风都能将他带到他兄弟门前。
赛拉斯今天无疑也走了那么远。
他为什么不去那里?他的兄弟很富有。
一个有身份的人——银行的主管。”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虽然我们知道。”
“当然,我认为他的兄弟应帮助他。
如果有必要我会留意这事的。他该
正当地收留他,并且愿意——
他肯定会比外观看上去要好些。
我有些同情赛拉斯。你认为他在声言
与兄弟的亲属关系上如果有自豪
或者他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那他赛拉斯会这样一直保持沉默吗?”
“我在想他们之间怎么了。”
“我能告诉你。
赛拉斯就是赛拉斯——我们不会介意他——
但他是那种亲属不能容忍的人。
他从没有做过很坏的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全然没有其他人
那么好。虽然他无用,
但他不会羞耻地讨好他兄弟。”
“我不能想象赛曾经伤害过什么人。”
“不,他躺下的方式伤了我的心。
在那锋利椅子后背滚动他年老的脑袋。
他又不让我把他放到躺椅上。
你必须进去看看,看你能为他做什么。
今晚我在那里为他把床拼凑起来。
你会惊讶的——他像垮掉了似的。
他工作的日子结束了;我肯定。”
“我不会轻易那么说。”
“我也不会。去,看看,你自己看看。
但,沃伦,请记住那是怎样的:
他是来帮助你为牧场挖排水沟的。
他有个计划。你不能笑他。
他不会谈那计划,但也许会。
我会坐着看看那升起的小片云朵会
碰到还是会错过月亮。”
它碰到月亮了。
那么在那里就有了三个,暗淡的一排,
月亮,那银色的小片云朵,和她。
沃伦返回了——对她来说,似乎太早了,
滑到了她那边,抓住她的手等待着。
“沃伦?”她问。
“死了,”这是他这个时候的全部回答。
向西流动的溪水
“佛瑞德,北边在哪儿?”
“北?那是北边,亲爱的。
溪水是向西流动的。”
“那我们就叫它向西流动的溪水吧,”
(人们至今都把它叫向西流动的溪水。)
“当所有其他国家的溪水都向东流动
而延伸至各个海洋时它会怎样看待自己的
向西流动?那一定是条相信自己
走着一条相反道路的溪水,如同我
和你在一起的方式——你也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们是——我们是——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
“年轻人或新人?”
“我们一定是什么人。
我说我们两个。让我们改成我们三个。
就如同你我互相结婚那样,
我们都将与溪水结婚,我们会建造
自己的桥梁并穿越它,那桥就是
我们抛开的手臂,在溪水旁熟睡着。
看,看,它用波浪向我们挥手示意了
好让我们知道它听到我了。”
“为什么,我亲爱的,
那波浪在避开这突出的岸——”
(黑色的溪流,被一块暗礁挡住了,
向后回流时涌起一阵白色波浪,
白色的水花永远乘着那黑色水流翻着,
没有获得也不会遗失,如同
一只鸟儿胸前的白色羽毛与那
黑暗溪流和那在其下方的更黑水面
搏斗,最后变得褶皱
使远处海岸的桤木像戴着白色围巾。)
“那波浪在避开这突出的岸
我是要说,自河流
从天底下成形时,它就不是在对我们挥手。”
“它不是,你说它是。如果不是对你
就是对我——是在宣告什么。”
“哦,如果你把它带到女人国,
与亚马逊人的那个国家一样
我们男人只能目送你们到达边界
然后把你们留在那里,我们自己禁止进入——
那是你的溪水!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你也有。继续说。你在想什么。”
“谈到背道而驰,看看那溪水怎样在
白色波浪中朝相反方向流动。
它来自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
还是什么生物之前所来自的水。
此时我们,在急躁的脚步声中,
回到了开端的开端,
那流走的万物之河。
有些如同皮罗,有些如同皮罗蒂
一样存在着,永远在一个地方,
站立不动而舞蹈着,但生存本身流逝了,
它认真地,悲伤地,用空虚
填满那深渊里的空间。
它在我身旁的这溪水之中流动着,
但它穿过了我们。在我们之间流动
在那惊慌的一瞬间又将我们分开了。
它在我们之间,漫过我们,与我们一起流动着。
那是时间,力量,声音,亮光,生命和爱——
甚至是无实质的物质流失;
那世界的死亡瀑布
用尽至虚无——没有抵抗,
除非由自己内面的特别抵抗所挽回,
不是偏斜一边,而是回溯,
好像曾经在自己心里的神圣惋惜。
它在自己身上有这种回溯
所以它大部分的落下总是
举起一点什么,抬起一点什么。
我们的生命为着使时钟升起而落下。
溪水为着使我们的生命升起而落下。
太阳为着使溪水升起而落下。
有什么使太阳升起,
那就是对着水源的回溯动作,
对着溪流,我们大多才在自己身上看见
那水源中的水流供品。
我们大多是来自那样的源头。
我们几乎都是的。”
“今天将会是
你这么说的日子。”
“不,今天将会是你把
那溪水叫做向西流动的溪水的日子。”
“今天将会是我们双方说这些事的日子。”
谈话时间
当一个朋友从路上叫我
并减慢了自己的马匹意味深长的步伐,
在那我还没有耕完的小山上
我并没有站立不动而四处张望,
而是在那里叫喊,“干什么?”
不,那里没有谈话的时间。
我将锄头插进松土中,
刃底立起了有五英尺高,
但还是缓慢地走开了:因为一次友好的谈话
我要上到那石墙那里去。
黄蜂
平滑的金属线极为艺术地弯曲着,
它昂首挺胸傲然立在那里。
它整洁的翅膀自我肯定地翘起。
它那串螫针气势汹汹摇动着。
可怜的自我中心者,它决不了解
它与其他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人口统计者
我在一个疾风吹云的傍晚奉命来到了
一栋板层楼房,那房子涂着黑色
有一个房间一扇窗户和一扇门,
那是在山中方圆一百平方英里之内
被砍光了树木的荒野地的唯一住处:
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在那里居住。
(虽然,它从来没有被女人居住过,
那我所感到的悲哀是什么呢?)
作为人口统计者为着统计人口
来到这荒野但一个人也没有找到,
一百英里之内一个人也没有,没人在房子里,
这里是我抱着最后的希望来到的地方,因
我在几小时之前曾从悬崖
跳望这个只剩光秃秃石头的空屋。
我没有找到任何敢于露面的人,
似乎没有一个不躲藏着外面的眼神。
这时候是秋天了,但当所有树木
都落下叶子没留下其它什么,
只有树桩用树脂中的糖分
显示出圆环
你怎能说出那是一年里的哪个季节;
所有树木用枯朽的树干站立
没有一片叶子能在秋天献出来。
也没有落叶后迎风的枝
因为少了有气息的树木帮助
风更能说出是在一年的哪一季或一天
的哪个时辰,它摇摆着
那永远虚掩着的门的方式
好像有砍伐树木的人
穿过了门而又砰地关上了让
在他后面的下一个为自己打开。
我在使第十个穿过门口之前
(但这只是空想而非正式统计)
我统计了我没有权利统计的九个。
我的晚餐在哪里?所有人的晚餐在哪里?
灯没有点亮。桌子上什么也没有。
炉子是冷的——炉子与烟囱是分开的,
下面有一边缺了腿。
那些人吵闹地穿过门
只能听见却不能看见。
他们没有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
他们没有在架子或铺位上睡觉。
在那里我看不见任何人或他们的骨头。
为了防止这些骨头对我攻击,我
从覆盖着地面的干草灰上拣起
漆黑残材的斧头手柄。
不是骨头,而是不合格的窗户在作响。
门是安静的因为当我想着要怎样做
才能做完时我抓住了并关上了它——
对着那房子——对不在这里的人们。
房子一年里变得腐朽与房子
在一万年毁坏对我是同样的悲伤
一万年亚洲可以让非洲挤离欧洲。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留下可做
除了发现没有人在那里
然后对远得没有回声的悬崖宣布,
“这地方荒芜人烟,若有潜伏在
安静中的人,因我的话而受了委屈,
现在就请打破寂静不然就永远保持寂静。
快说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声明。”
要数点逐年来变得越来越少
的人口,这使我感到忧郁,当
人口在那里减少到了根本没有
人这时就会变极端。
那一定是因为我希望生命继续活着。
女管家
我让自己进入了那厨房的门。
“是你,”她说。“我不能起来。原谅我
没有答应你敲门。我不会请他们
进来,就像我不能不让人进来。
我告诉他们我老得不行了。
我的用处就是我的手指还能忙活
也让我从中得些安慰。我能够缝补:
我能帮人家做珠饰活。”
“你用珠装饰的是对小舞鞋吧。
是谁的?”
“你是指?——哦,一个小姐。
我不能老跟在人家的女儿后面了解她们。
那多好啊,如果我能想到是谁
穿着我打扮的鞋子去跳舞!”
“那约翰在哪里?”
“你没看见他吗?当他去你那里时
我奇怪是什么使你动身来到了他的屋子。
你们不会错过吧。我知道原因了:
他一定改变了主意然后去了加兰家
若是那样他不会呆很久。你可以等一等。
可你或任何人在这里还会起什么作用呢——
太晚了。你听说过了?埃丝特尔离开了。”
“是的,为什么?她什么时候走的?”
“两星期以前。”
“看来,她是认真的。”
“我敢肯定她不会回来了。她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自己不知道在哪里。而约翰认为我知道。
他认为我只须对她说些话,
她就会回来。但,哎,虽说我是她母亲——
我却不能和她谈话,而且,嗯,希望我能!”
“那会使约翰为难。他会怎么做?
他找不到任何人能够取代她的位置。”
“哦,如果你问我,他会怎样做?
他吃了一些面包房的膳食,并且并着一餐吃。
和我坐下然后告诉他所有事情,
想要什么,是多少,以及在哪里。
但当我离开了——当然我不能留在这里:
埃丝特尔定居下来后她得带走我。
他和我只是互相碍眼。
虽然,我告诉他们不能赶我出门:
我在这里如同一个巨大教堂机构的一部分。
我们在这儿十五年了。”
“那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住在一起然后分开。
你看你们离开之后他会怎样生活?
你们两人离开会留下间空荡的房屋。”
“我看他也没有多少年日子了,
除了家具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什么。
当我们离开后我讨厌再想起这个地方,
以及那穿过院子的小溪,
除了在附近叫喊的母鸡没有人会在这里。
真希望他能卖掉这地方,不过,他不能:
没有人会住在这里。
这里太衰败了。这就是结局。
我认为他要做的,就是结束那些东西。
他多少诅咒着时间离去。他很可怕!
我从没有看到一个人让家庭中的烦恼
在他男人的事务中制造出了那么多分歧。
他只是放下所有东西。像小孩一样。
我要责备的是:他是被母亲教育出来的。
他让干草堆淋过了三次雨水。
昨天为我锄了一小会儿地:
我认为那些种植的事会对他有好处。
有什么出错了。我看他用双手把
锄头扔得极高。我现在都能看见——
来这里——我给你看看——在苹果树那里。
对人们来说决不会在他那个年纪那么做:
他五十五了,要是他还有过得意的一天。”
“你不是害怕他吧?那把枪是干什么的?”
“哦,是小鸡生出时用来猎鹰的。
约翰·霍尔会碰我!除非他不了解自己的朋友。
我要为他这么说,约翰像有些男人一样
毫无威胁。没有人害怕他;
可问题是,他拿定主意而不愿承担
他所应承担的。”
“埃丝特尔在哪里?
没人和她谈谈话吗?她说了什么?
你说你不知道她在哪里。”
“也不想知道!
她认为与他住在一起实在不好,
那离开他一定是正确的了。”
“那是错的!”
“是的,他本来是要和她结婚的。”
“我知道。”
“这几年这样拖着她感觉疲惫了:
我不能用其他方式来说这事。
有的男人不同,至少约翰不同:
他知道自己比一般男人亲切。
要像结了婚一样好也应该比结了婚
还好——那是他经常说的。
我知道他是怎样的感觉——可全都照旧!”
“我在想为什么约翰没有和她结婚
就结束了。”
“现在太晚了:她不会要他了。
他给了些时间让她思考这些事。
那是他的错误。我那亲爱的知道我所关心的
就是保持不让这个家庭破裂。
这是个好家庭:我不要求更好。
但当我说,‘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他会说,‘为什么要?’然后不再说话。”
“究竟为什么要结婚?我保证
约翰是公平的。他有的也总是她的。
在财产上没有争论。”
“原因很充分,根本没有财产。
几乎是一两个朋友拥有了那农场,
事实就是这样。它不值抵押。”
“我是说埃丝特尔总管着钱包。”
“这一事实更难理解。
我认为是埃丝特尔和我装满了那钱包。
是我们让他拥有钱的,而不是他让我们。
约翰不是个好农民。我不是指责他。
年复一年,他没有收获多少。
我们来到这里是为着一个家,你知道,
埃丝特尔为着我们两个的伙食费
做着家务。但看看事情是怎样变化着的:
她似乎包揽了所有家务,此外
还有一半室外的工作,虽然关于这些,
他说她做得多是因为她喜欢。
你会看见我们值钱的东西都在室外。
与像我们这样有副业的人相比
我们的母鸡奶牛和猪是最好的。
在周围比我们处境好两倍的农夫们
却没有我们的那么好。他们没法配合农场。
但有件关于约翰的事你不得不喜欢,
他喜爱美好的事物——甚至可以说,他太喜欢了。
埃丝特尔也不抱怨:她喜欢他这点。
她希望我们的母鸡成为最好的。
你知道在展览会之前从来不会看见
这房间满是分开的鸡笼
和半浸的,瘦削的,修饰过的,发抖的鸡,
与在热气中潮湿的羽毛气味!
你说住在约翰家不安全。
你不知道我们是多么和善:
我们都不会伤害母鸡!你该看看我们
从一个到另一个地方搬动大群母鸡的情形。
我们不允许把它们弄得乱七八糟,
我们只能把它们的双脚抓起来。
规定就是一次两只,一只手一只,
不管我们走多远和
多少次。”
“你是说那是约翰的主意。”
“总之我们做到了;否则我不知道
他会有怎样的孩子脾气。
他设法管理自己的农场。
他是老板。但关于母鸡:
我们用栅栏把花朵围住而让母鸡走来走去。
没什么比它们还值钱。我们称为值。
约翰喜欢人们所说的那个价,
这公鸡二十,那个二十五。
他从来不卖。除非它们值得
卖那么多钱,它们同样值得保存。
虽然,全都是支出。把我
在食橱架上的小锡盒子拿下来,
上面的那层,锡盒子。那个。
我给你看看。给。”
“这是什么?”
“一张票据——
五十美圆买的一只狼山鸡——
已经收到了。那公鸡在院子里。”
“那它就不在玻璃箱子里了?”
“它需要个高的:
它能从地上吃掉一桶。
以前在玻璃箱子里,就像你所说的,
是在伦敦水晶宫殿。进口货。
约翰买的,然后我们用珠子的钱付了帐——
贝壳串珠,我那么叫它。注意,我们不埋怨。
但你看,不是吗,我们得照顾它。”
“并且也喜欢。它使事情变得更糟了。”
“似乎是那样。但不是全部:他那
无能时的情形我几乎不能告诉你。
有时他疯狂地记账
看看那些钱都这么快地用在了哪里。
你知道人会变得有多么可笑。
那只是他自己苦恼方式的可笑——
若现在他不修边幅,又会怎么样呢——”
“那会让事情都变得更糟。你只能闭着眼别看。”
“那是埃丝特尔。你不需要对我说起这事。”
“你和我不能找一找根源吗?
真正的麻烦是什么?什么会使她满意?”
“正如我所说的:埃丝特尔离开了他,就是这样。”
“但为什么,当她处境不错的时候?是因邻居,
或因为没有了朋友?”
“我们有我们的朋友。
不是那样。人们不怕与我们来往。”
“她曾让其困扰过自己。你却不管,
你是她的母亲。”
“但我并非一直都是。
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样。
但我习惯了。此外——
约翰说我要孙子,那也太老了点。
但事到这个地步谈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不会回来——更糟的是——她不能。”
“为什么你这样说啊?你知道什么?
你的意思是什么?——她伤害了自己?”
“我是指她结婚了——与其他什么人结婚了。”
“哦,哦!”
“你不相信我。”
“不,我信,
只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有什么!
这就是原因啊。她实在坏,就这样。”
“当她遇到机会而去结婚不好吗?”
“荒谬!看看她做了什么!但那人是谁,谁——”
“谁会在这样混乱的家中与她结婚?
明白地说吧——是她母亲也不要紧。
她找到的那人。我最好不提姓名。
约翰自己也不会想到他是谁。”
“那么结束了。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你等等约翰。我同情埃丝特尔;
我想她也应该受到同情。
你应该拥有那厨房
告诉他这点。他就会得到那工作。”
“你不用考虑你要离开的事。
约翰就要到了。我看见什么人
从赖安山上下来了。我认为是他。
他到了。这个盒子!把它放好。
和这票据。”
“急什么?他还要卸马。”
“不,他都不会。他只会丢下缰绳
然后让多尔带着全部车具自己去牧场。
在轮子挂在什么东西上之前它不会
走远——没关系。看,他来了!
啊,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听说什么了!”
约翰把门大大地打开却没有进去。
“你好吗,邻居?正好我要找你呢。
这里是地狱吗,”他说。“我想知道。
如果你想听我们谈话就出来吧。
然后呢,我就要和你谈一谈,老太婆。
我得到了些也许不是新闻的新闻。
他们在试着对我做什么,这两个人?”
“和他一起去,快别让他大喊大叫。”
她对着关闭的门提起了声音:
“谁想听你的新闻,你——可怕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