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4期


唐代仕女画与社会风貌

作者:柴 希




  【摘要】唐代仕女画是具较高审美价值的,她已摆脱了前代仕女画“成教化,助人伦”的套路,没有后代美人像以画卖钱为旨的俗气。文章旨在探求仕女画与大时代背景,社会生活关系发展的原因。
  【关键词】仕女画;时代精神;社会风貌
  
  唐代是一个令中国人和西方人都为之惊叹的时代,公元618~907年是她的辉煌历程。建立在国家统一,经济繁荣,政策开明,科举完备,汉胡融汀,中外交通发达的基础之上,唐文化规制宏伟,气氛宽松,创造力活跃,达到古典文化的全盛佳境。
  经济的发展提供了美术发展的社会条件,均田制的破坏,手工业商业活跃,商品经济的扩大,同时在思想意识上引起了对物质生活的强烈兴趣。贵族中间更流行着崇尚物质享受的享乐思想。上层风尚因之日趋奢华,安闲和享乐,饮宴冶游,习以为常。由此,以张萱、周昉为代表的画家,迎合了上层贵族官缭的审美欲求,他们的仕女画多被称作“绮罗人物”,反映的多是贵族妇女的闲散生活,如赏雪、望月、整妆、藏迷、烹茶、揽镜之类的题材,像《簪花仕女图》刻画的那些丰硕盛装,轻纱薄罗,露肩裸背青年贵族妇女的富贵、悠闲、安乐奢侈形象,再现了中唐社会上层的审美风尚和艺术趣味。正是因为上述原因所构成的审美趣味的转变,也促进了仕女画的繁荣。
  盛唐“绮罗人物”的代表画家主要代表是张萱。张萱以画宫廷妇女为主,如整妆图、捣练图、游行仕女图、藏迷仕女图等等。值得注意的是他还描绘明皇纳凉图、太真教鹦鹉图、虢国夫人夜游图等一系列反映唐玄宗及其宠妃杨玉环的奢靡艳逸生活的图画。他所作的《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囱》现有宋人摹本可参考。《捣练图》对宫廷妇女的捣练缝衣等活动并不是一般化地描绘劳动过程,而是重在揭示劳动中的情绪和心理状态。《虢国夫人游春图》描绘唐玄宗奉宠妃杨玉环的三妹虢国夫人等乘马游春的活动,人物马匹装饰都非常华丽,贵夫人披锦戴花,皆作盛装,反映了贵族娇奢的生活风貌。总体来看,张萱的作品笔法精细,赋色浓艳,着重表现盛唐时期贵族人物游乐中欢愉与显赫声势。
  时至中唐,美学风格已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周昉画面上已经没有张萱那种骄奢欢愉的气氛。而是一种闲散冷落的意绪。周昉出生于显贵家庭,有较好的文化修养,仕女人物“初效张萱,后则小异”。其代表作品《挥扇仕女图》描绘了十三个不同地位的嫔妃宫娥,从日常生活情节揭示她们寂寞空虚的精神状态,她们或闲坐或簪花、刺绣、对语,但都流露出郁闷不乐的神情,表达了她们被幽闭于深宫,虽生活优裕,但单调无聊,内心充满忧郁苦闷,周昉正是深刻揭示她们的不幸。周昉仕女人物传神,“为今之冠”(《室和画谱》)。由周昉到张萱的转变这是时代变化的使然,安史之乱使盛极一时的唐王朝元气大伤,“时代精神已不在马上,而在闺房,不在世间,而在心境”。这里只有“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冷落,却没有“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的骄纵。虽然同是浓装艳肥,华贵柔丽。然而只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诗)虽然优闲,仍然哀愁。
  这是一个时代美学风格的变异,也是审美风尚的体现。这些仕女画中所画女性个个是面如满月,肌肤丰盈,宣和画谱说:“世谓昉画妇女,多为丰厚态度者,亦是一弊。”(卷六)沈括图画歌:“西川女子分十眉,宫妆捻貌周昉肥。”汤逅《画鉴》:“周昉善画贵游人物,又喜写真,作仕女多浓丽丰肥,有富贵气。”这是来源于唐代女子崇尚以肥为美的风气,唐代第一美人杨玉环,以丰腴之美与汉代的瘦美人赵飞燕以“环肥燕瘦”并称二美。唐人为什么会形成以肥为美的风尚呢?原因是多方面的,唐王室李家属关中大族,并有少数民族血统,(唐高祖李渊的母亲是鲜卑族独孤氏,唐太宗李世民的生母也是鲜卑族纥豆陵氏,长孙皇后也是鲜卑人,故唐高宗李治也有近四分之三的鲜卑族血统。)游牧民族的豪强健勇之风注入汉文化系统,所以唐王朝有英勇尚武之风。加上整个社会比较开放,也颇受胡文化影响,事实上,唐人的审美观与中国古代其它时期也无太大差别,也欣赏女性的欣长、洁白、纤秀,唐玄宗选妃时便要求“欣长洁白”者,只是他们不崇病弱、娇柔,而喜欢女子的健康、英武甚至丰硕美,同时也来源于丰足甚至奢侈的物质生活。特别是上层社会,追求物质享受,奇装艳服,上行下效,所以丰肥艳丽乃为美。另者仕女人物画家、多为贵族子弟,多见贵而美者,耳濡目染,习俗使然。
  同时仕女画所表现的妇女的服饰与化妆也很特别。有长裙、有袒胸露背的、有薄纱透肌肤的、有着男装的,有各式各样的眉毛与发髻等等方面。艺术来源于生活,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命题,下面我们来关注一下唐代妇女的服饰与化妆状况。原来唐代妇女服饰均有定制,由于风俗所趋,各所好尚,都不遵守定制。观其三百年之中的女子装束特点,可主要分为襦裙、男装、胡服三种配套服饰。
  1. 襦裙服:主要是上著短襦或衫,下著长裙,佩披帛,加半臂,头上花髻,从三彩陶俑,张萱《捣练图》和周昉《挥扇仕女图》上可以看出。
  短襦:一般穿在上面,下穿长裙,裙腰提得极高至腋下,以绸带系扎。因此,上襦很短,成一特点。领口常有变化,如圆领、方领、直领、鸡心领。盛唐时有袒领,多为宫廷嫔妃,歌舞伎,甚为仕官贵妇所喜爱。袒领短襦露出上胸,如方干《赠美人》诗:“粉胸半掩疑暗雪。”新疆土谷沟唐墓发现的绢画妇女图,唐懿德太子墓石椁浅雕中即有这些形象。
  衫:衫比襦长,多指丝帛单衣,是女子日常服用—仁衣。元稹有诗句“藕丝衫子藕丝裙”,张佑诗“鸳鸯绣带抛何处,孔雀罗衫付阿谁”可知女子著衫非常普遍,“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可知还有金银彩绣衫。
  裙:当时女子非常重视的下裳,多为丝织品,仅披纱罗。下身肌肤隐隐显露。当时最流行的要算是石榴红裙。白居易有诗:“眉欺杨柳叶,裙妒石榴花”。其范围之广从《燕京五月歌》中可见“石榴花发街欲焚,蟠枝屈朵皆崩云,千门万户买不尽,剩将儿女染红裙”。
  发式和化装:唐代女子发式多变,常见的有半翻、盘恒、惊鹄、抛家、椎、螺等三十多种,上面还插玉饰,鲜花、娟花等,这些从唐代仕女画中皆可见到,温庭钧有诗曰:“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描述了当时女子装饰华美的形象。唐代女子的化妆也很讲究,面部施粉唇涂胭脂。元稹有诗:“敷粉贵重重,施朱怜冉冉。”还流行各种眉式,唐玄宗命画工画十眉图,有:鸳鸯、小山、云峰、垂珠、月梭、分梢、涵烟、拂云、倒晕、五狱。从仕女画看妇女的眉式的确不尽相同。
  2. 男装和胡服:唐代有女子喜著男装的习俗,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和周昉《挥扇仕女图》皆有此装束的女子。《新唐书·五行志》载:“高宗尝内宴,太平公主紫衫玉带,皂罗折上巾,具纷砺七事,歌舞于席前”。“军妆宫娥扫眉浅”(李贺《十二月乐辞》)已明确记录女著男装之情景。此风盛于开元天宝年间,《中华古今注》记:“至天宝年中,士人之妻,著丈夫靴衫鞭,内外一体也。”女子著男装,于秀美俏丽之中,别具一种潇洒英俊之风度。当时汉胡大融汇,大量吸收外来文化胡服是其中之列,元稹有诗:“自从胡骑志烟尘,毛毳腥膻满城洛,女为胡妇学胡装,伎进胡音务胡乐……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著男装与胡装表明了当时女子开放、革新、追求新异的精神风貌。同时也是整个时代尚武、开放、风气的使然。仕女画部分地反映了当时妇女的精神风貌,骑马、著胡服,奇妆艳服背后又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