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期


“禾楼舞”文化特色初探

作者:邓 辉 马 骋

得推敲的地方很多。故事时间设置在夜深人静,显然是禾花仙女不想让凡人知道自己的到来,也不排除是趋于对当地神的防范,凡人最终还是知道了禾花仙女拯救黎民的事情,但是怎么知道的没有交代,这些被省略的情节也有可能是在流传中丢失了。
  神话可以说是一种精神致胜术,神在神话之中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人侵犯神必遭惩罚,而神对神的行为同样也如此。古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将火种偷回还给人类,被宙斯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崖峭壁上,每天都会有一只恶鹰飞来啄食他的肝脏,直至他昏死过去。
  人神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人神之间的权利和义务的分配所致,保风调雨顺,人们安居乐业,这是神的义务。而人则需要祈祷和献祭,让神享受。这是神的权利。但从人类文化学分析,这里凸显在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生存的问题。作为一个农耕社会,自然环境好的地方都要靠天吃饭,更别说那些自然条件恶劣的地方。雨水对农业作物生长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包括“禾楼舞”在内的原始舞蹈对神的祈祷会少不了对雨水的渴望。
  人在求神的时候通常是先以礼为主,先恳求神于某个时间满足自己的愿望。如果神如期还不兑现,人便会采取贿赂的方式。通常贿赂的方式有二:一是以纸钱、舞蹈或者演戏作为报酬;二是通过修桥、造路的方法。如果二者都无效应,有时人也会采取强制的措施。
  康熙十九年,秋七月,旱。知县戴聘迎詹神于城隍庙,虔祷七日,不雨,怒曰:“聘理阴阳,为百姓忧,寝食俱废,神报赛已久,何寂然无以应?应限三日内雨!否则,殴祠!”还署,甘雨如树,岁乃登。
  这个故事所反映的是神在人的威胁下不得不依从人意。不过这种胜利通常是很小的。
  英国著名人类学家弗雷泽在《金枝》中总结了巫术应用的原理。一是同类相生或同果必同因;二是甲乙二物接触后,施力于甲可影响乙,施力于乙可影响甲。前者叫“相似律”,后者叫“接触律”。因此,对某物的部分或使用过的东西施加巫术,也可影响到某物。基于两个发生原理的巫术,就是模仿巫术和接触巫术,求雨者向空中抛洒水,并相信上天很快会下雨,就是典型的巫术。
  “禾楼舞”的演出一般都是在丰收以后,人们跳舞为了酬神,便有了从请神到送神的完整过程,送神以后还有上楼台、调雨、倒禾楼三节,这也是“禾楼舞”相比较于其他傩戏的独特之处。
  此外,“禾楼舞”本身也带有极强的观赏性,加上儒释道三教的渗入,并与神话和民间文化相互渗透,进一步巩固了影响力;而“禾楼舞”也逐渐由原来的以酬神、娱神向娱人演进。清康熙年间《罗定州志》载“十月,田功既毕,村落报赛,田租各建小棚,坛击社鼓延巫者饰为女装,名日禾花夫人,置之高座,手舞足蹈,唱丰年歌,观者互相赠答,以为乐唱。毕以示禾穗分赠,俗为之跳‘禾楼”’。清道光年间《东安县志》载“冬十日,田功告成,村落中各设醮报赛,另建一小棚,高二丈许,巫易女服,歌舞其上,名日跳禾楼”。醮,《广雅》言:“醮,祭也。”醮本为祈祷神灵的祭礼,后专指道士、和尚为禳除灾祸所设的道场。在这些舞蹈仪式中,禾花仙女的扮演者最初多为男性,巫师扮演着人神的角色。值得注意的是今天的禾楼舞虽然也是远古傩戏的一支,但是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傩戏,受三教神话影响并不大。别的地方的傩戏则遭到沉重的冲击。“禾楼舞”不象其他地方的傩戏一味逢迎三教神话,而是保存了基本乡土元素,并且重新在民间树立起新的神话。正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虽然“禾楼舞”所依托的关于“禾花仙子乳汁拯救黎民”新的民间神话结构松散,甚至破绽显露,但是它却因其极强坚持性,可以不受其他派系的神话冲击,重新在民间焕发出了它的活力。
  
  三、“禾楼舞”的文化功能及其审美价值
  
  在“禾楼舞”的发展中,经历了从畏神到敬神,从娱神到娱人,从神话化到艺术化的进程,其间不断吸收了各种神话传说、民间说唱,这极大丰富了傩祭的内容,尤其是这之中神的“人化”,使得娱人成分不断增强。
  (一)原始信仰:耕牛崇拜
  古代的岭南地区属于未开化的地带,古越族人主要以种植水稻为生,但是因为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的落后,产量一直很低。相比之下,中原地区由于使用耕牛,粮食作物产量自然要高得多。秦始皇统一岭南以后,中原人民大量南迁,带来了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的同时也带来了耕牛。《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言:
  “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适遣戍”。
  牛的出现使得农作物得到丰收,牛被当地少数民族奉为神物。但是秦朝亡之后,汉朝却很快就禁止了耕牛的输入。
  “以有司请禁绝南越关市金铁、田器,及马、牛、羊、畜毋得关以牝,著令与边”(《南越五主传》)
  耕牛输入的禁止,激起了当地人对耕牛的信仰和崇拜,而这种崇拜便很自然地反映在了“禾楼舞”里。在“禾楼舞”中,处处可见对牛的信仰,例如身披红袍的“族长”左手执牛头锡杖,而这种牛头锡杖代表着一种神圣而不容人侵犯的权威。又如,族人都要在牛角淳朴而雄浑的音调下起舞感恩,牛角代表着一种领导力,指挥着整场傩舞祭祀的进行。在今天罗定地区民间流行的“春牛舞”和“禾楼舞”一样都反映着一种对耕牛崇拜的观念。
  (二)文明进化:英雄崇拜
  如今“禾楼舞”的具体创作者自然不可考证,但是对本民族的兴旺繁荣有贡献的人,对本地区有造福施恩的人,自然有人以各种方式来感恩戴德,缅怀并颂扬其功德。神话就是一种较好的方式。文明的进化使得原有的耕牛崇拜信仰只能作为隐性符号潜伏在舞蹈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拯救黎民的假想的女性英雄的诞生,她就是“禾花夫人”。她因拯救了黎民而被人们当作英雄般的爱戴,作为一种显性的符号得以在舞蹈中展现出来。又比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张元勋就是如此,生前被传诵为英雄。而死后被奉为神灵,当然除了张公庙以外,在这之前还有纪念北宋名将平南先锋杨文广的文广庙,香火也是千年不衰。这也反映了一种英雄崇拜的观念。
  (三)野性狂放:洋溢着一种浪漫主义情怀
  “禾楼舞”唱腔独特,节奏感强,能随着舞者的感情变化而起伏,优美明快,词句流畅押韵,曲调生动悦耳,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地方特色。禾楼舞者戴面罩,头顶蓑帽,足蹬麻鞋,身穿黑衣,一幅少数民族装束,手持火把围绕火堆亦歌亦舞,而看者围着温暖火堆在河滩竹林边观赏,在古朴而悠扬的音符下,沉醉而不能自拔。
  “禾楼舞”舞者的面具多是滑稽可笑、古朴幼稚的,不以现实人模为依据,这种自由任意的娱人与滑稽性审美追求显然是内在统一的,它所表达出的象征美感体现了南江人在漫长而艰苦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凝聚的精神,吸引族人心理的向心力,以形成群体的团结、统一、秩序,增强群体为生存而拼搏的斗志,它是南江人群体意识的象征,洋溢着一种浪漫主义情怀。
  本文所论述的也只是有关“禾楼舞”的极小一部分而已,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随着调查和研究的深入,这一古老而又神秘的民间艺术必将展示出勃勃生机,为我们研究古代人类巫术、音乐、舞蹈、民俗和文化提供帮助。
  [作者简介]邓辉(1981~),男,湖南祁阳人,罗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暨南大学在职研究生;马骋(1981~),女,湖南邵阳人,罗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湖南师范大学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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