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赏 析

作者:许 淇




  我勾勒阿赫玛托娃的速写像,抓住侧影高而瘦削的鼻粱连接花朵般的唇和尖下巴,一根线条简直关极了,晚年的阿赫玛托娃的照片,却无法让人认出来,肉肿的手支着老人婆沉着的头颅,一半埋在阴影里,几乎是理在新坟的泥土里,一生经历的痛苦太深了,荣誉有什么用?经不起死神的一吻。
  我不禁想起她的一篇散文,回忆年轻的时候在巴黎认识意大利短命画家莫迪里安尼,这位天才画家那时默默无闻,正在蒙马尔特独创他自己的世界。他俩同在异国为异客,不同的语言共同的身世,使他俩“相约黄昏”,在卢森堡公园微雨中的长椅,他俩默坐,不禁背诵已成大师的魏尔伦的诗篇。莫迪里安尼画了不少阿赫玛托娃的肖像,保存下来的两幅线描,非常之传神,用简约而略略变形的造型语言,使他俩短暂的友谊成为永久。
  阿赫玛托娃是俄罗斯的苦难的诗歌女神。她和茨维塔耶娃驾着普希金的三套马车,奔驰在风雪弥漫的俄罗斯旷野。普希金的文学黄金时代成为过去,所谓的“白银时代”已经来临,阿赫玛托娃是代表人物之一。她是最早受到象征主义影响的“阿克梅派”主要成员。现代派的文学是异端,当局不允许背离无产阶级革命的任何活动,欠逮捕、大镇压开始了,她的丈夫、诗人古米寥夫被冤枉处决了;她的诗友曼德尔施塔姆被契卡带走并死在流放地了:她的第三个丈夫艺术史家尼,昔宁也是“反革命”:儿子列夫也被关进监狱……她活下来了!背着“反革命家属”的黑锅活下来了!经历过几次抄家,脸上便会永远失去笑容。然而,祖国和人民是无辜的,她仍深深地爱着:因为母亲大地是我的。“——是我的灵魂,我的肉体!”
  当法西斯德国的坦克横冲直撞,逼近列宁格勒的时候,阿赫玛托娃代表俄罗斯的妇女和孩子向世界发言!前线的战士把她的诗刻上碉堡,写到指挥部的墙壁上。
  然而,战争过去了,她反而不能写诗了。靠整人起家的日丹诺夫之流,说她是“没有解除武装的‘国内流亡者’”她的诗是“娼妓和祈祷书的混合物”,把她打倒在地,再踩上千万只脚,从政治上宣判了她的死刑。
  15个春天,诗的种子腐烂在泥土里。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阿赫玛托娃才彻底恢复名誉。1964年,她获意大利“埃特内,塔奥尔米诺”国际诗歌奖。1965年她荣获牛津大学名誉博士的学位,但她已到耄耋之年,一生的毁誉都无关紧要了,她说:“要紧的是救出诗歌!”
  今选录两首,以纪念这位具有国际声誉的俄罗斯女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