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真实的村庄
作者:崔文耀
村庄被农谚惊醒,从诗意和梦呓中退出。扬起沉重的锄,一束束期望,铮铮有声地跌落,许多勤劳的花朵,次第开放。
在辛勤的村庄之外,我选择一块会意的土地,耕种多年来重复着的期盼。一些鸟扑打天空,剪影落在我的手心,我的手是它温暖的巢。
我端庄的妻子,一个目光点燃炊烟的女人,在我的三间茅屋,缝缝补补,十指遮住檐脊滑漏的雨水。
庄稼一茬茬长高,高出所有的民谣。领头的那几株水稻和玉米,其中必有一株是我的父亲,另一株则是我。在成熟的稻田里,久久凝望着,你可以想象我的成熟。
目光融成水,散发着盐味,灼痛夜以继日的翘首期盼。是风瓦解了我的思绪,它将我的母亲吹成思念,将我的妹妹吹成祝福。怀揣丰满的希冀,像怀孕的村妇,度量心底的欢喜。
锋刃和麦芒,季节的伤口。乡人用激情擦拭锋芒。镰刀与秋天接吻,亲切得让人转不过身。
唢呐组曲吹落了花边新闻,村庄泡在出嫁歌里。村庄是爱情流出的泪珠。农闲后的阴历里,乡人占卜另一个婚嫁赴约的日期。
在村庄的边缘,有一位诗人满怀虔诚,对一些高贵的植物泪流满面,吟哦他发霉的诗篇——一种失却乡土的孱弱的叹息。因为他在诗中蛰伏得太久,耽搁了许多的耕作时节。
村庄,大地的伤疤。它的伤口披一身雨露,沉默着,敦厚着。它经历过一场又一场漫长的苦难,当然,中间也偶尔有一闪而过的幸福,经历了这样的“偶尔”就获得了安慰。那些淋漓的情愫是被苦难磨亮的。
只因为一次毫无心计的流浪,我的脚印被忧伤折磨得举步艰难。我还发现,那无处不在的笑,竟然在作悄无声息的逃遁。
苦苦寻找自家檐前的燕巢,那是我怅然若失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