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罂粟十二拍
作者：冉仲景
一双什么样的手，拉开了大雾的帷幕。
蜜蜂、蝴蝶、蟋蟀、黄莺……纷纷擦亮自己的乐器。从一滴露水开始演奏。
你的头发，随着起伏跌宕的旋律，在我的视线里，卷起细微的波浪：从额际到鬓角，没有一点滞涩，没有一丝紊乱。
如果我也加入到乐队之中，请问：我该如何演奏你?
罂粟罂粟，山坡上阳光一片，你还未含苞，我是你的暗影。
2、怀拥香气和信仰，你睡着了。
阖上长长的睫毛，让人思量和猜想的，远不止顾盼生辉的眼睛。
白昼在你的外边。光线在白昼外边。小鸟在光线外边。
你的梦里，是什么啁啾不停?
除了一支长箫，谁也不能将你唤醒。
3、我已经不再信任我的双手。
它握住了种籽，却找不到一块土地将其深埋。
它抓住了云彩。却写不出一封锦绣情书。
它粗糙，笨拙，迟疑。
许多年了，它从未练习并实施这样一个动作：采摘。
它有着愚蠢的尺度——
不紧握，只松开；不占有，只归还。
4、我热爱你放弃修辞的肉体。
红，是它的表象，更是它的本质。
春天不曾衰老。在你倾斜的胸脯上，草木葳蕤，蜂飞蝶舞。
欲望汹涌，浪尖一直到达乳峰之上。
此刻，我要给欲望一个崇高的名字。
并向你胆怯的花蕾，行注目礼。
罂粟罂粟。我们有尊敬带来的距离。以及无以言说的悲伤。
5、吹拂和撩拨，风是性感的。
而我对“毒”的忠诚，早已通过久治不愈的大病得到了验证。
我们一起呼唤：雨滴，雨滴……
6、如果我忽略丰腴。那么我的想象是贫瘠的。
如果我无视妖娆，那么我的目光是病态的。
我只想在你的国土上，辛勤劳作。一边流汗，一边把呓语的肥料洒向你的根部。我想用这种方式，催促你快快完成从幽闭到绽放的过程。
我干得是否出色，得由你的呻吟和喘息来鉴定。
你伸展，我奉献。
7、这才是玉。
当我们唇齿相噙，舌尖上传来送去的礼物，是多么的洁净、温润和神秘。
亲爱的，我还要用紫色流苏来把它装饰。
作为爱的标志。它适合佩戴于胸口，表达我内心的骄傲。
但我又怎能把它从吻中取出?
8、一切由不得你。是时候了，你必须敞开。
窝藏阳光的乌鸦罪不可恕。引蛇出洞的诱饵寒气逼人。掩蔽脸颊的面具必将粉碎。
那么。请掀开羞涩的轻纱，赤裸。
美。需要目光的抚摸。
开始，或者误会。
9、你有颠簸的命运。
一辆手扶式拖拉机，行走在油菜花田中央。它的前途崎岖。它的心跳激烈，它的货厢里满载着乡村明丽的忧郁。
太重的负荷，让它的零件一路掉落。
谁来发动你?
谁可听见你突突突突的欢愉?
10、今夜，一个醉鬼找不着酒碗和嘴唇。
今夜。你无边铺展，我信马由缰。
今夜，我拒绝识字，热衷拼音。
今夜，我放弃建造高楼，打定主意拆除栅栏。
亲爱的，你是我的另一类佳酿、另一片草原、另一门课程、另一块工地。
11、你的瞳孔内，有深不可测的黑暗。
从中，我能否牵出一匹白马?
你的身体里，电光在闪烁，雷声在轰鸣。台风在呼啸，大雪在弥漫，地火在蔓延，山体在坍塌……你总是险情不断。
我缺钙、缺锌、缺铁、缺钾，缺各种各样的微量元素。
这一切，你血中可有?
我有了新的使命：
勘测，掘进。开采。
12、像风一样放荡。
从眉心到脚趾，从枝茎到花蕊，为你，我正在进行一次大迁徙。
陌生是好奇的原因，无知是迷狂的根源，美好是挚爱的理由。
罂粟罂粟，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根据地。你颤动，我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