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箫声(外二章)

作者:谢明洲




  潺潺的蜻羽在渐浓的暮色中溺沉后,便有断续的箫声隐隐传来。
  那该是开在夜树枝丫间的花朵了。月影下蕴了几分忧伤的花朵。
  它同黑暗保持着一些距离。
  它同灯光保持着一些距离。
  也同夜莺的鸣唱保持着一些距离。
  夜空很宽,很远,很深。箫声如花。
  许许多多的思绪随着这花朵的飘逸而飘逸。许许多多的旧事随着这花朵的芬芳而芬芳。
  许多时光,许多荣辱,随着这花朵的散逝而散逝。
  窗里窗外总没有雪的消息。
  执意的箫声隐隐地传来。
  箫声传来。突然想起朋友的诗句:
  “月亮是黑夜最美丽的石头。”
  那么,箫声呢?
  夜空很宽,很远,很深。萧声如花。
  它同幸福保持着一些距离。
  它同痛苦保持着一些距离。
  也同诗人的想象保持着一些距离。
  
  回眸
  
  打开记忆的门,在这滴露的早晨作一次匆忙回眸。
  即便曾经的旅途有太多的风雨雷电有太多的暗礁险滩,即便曾经的岁月有太多的歌泪悲欢有太多的不幸沧桑。然而,那毕竟是一程耐读的品质优秀的生命时光。
  打开记忆之门,稀疏的抑或稠密的、模糊的抑或清晰的旧事连绵波涌。
  是花影漫漫。是莺歌渺渺。
  抑或是疾风之舞。抑或是迅雷之闪。
  打开记忆之门,单纯的抑或错杂的、轻盈的抑或沉重的旧事连绵波涌。
  如剥蚀枯叶。如断残石碑。
  亦如薄暮之漾漾。亦如曦光之灿灿。
  打开记忆之门,一些雪与霜的消息,一些智者与禅者的顿悟,骤然问被点亮。
  纸鸢。泪莲。冷月。晚香玉。
  孤雁。寒梅。龙骨。北极光。
  仓促回眸时,惟见生命的杯盏里满盛了密密的不幸和疏疏的欢乐。那却是足以明澄诗者日子与心境的高处的阳光。
  
  距离
  
  那一夜。箫声在柴篱外被寒风吹散,寂寞的猫头鹰的啼叫也被风吹散。河水东流且东逝。新的冀望,旧的惋叹,缕缕乡愁,丝丝情愫:
  它们不可预知地随水而来又随水而去。
  惟有距离是不朽的。
  从小到大,从少到多,从短到长,从窄到宽,从低到高,从慢到快,从薄到厚,从浅到深,从生到熟,从古到今——
  瑟瑟的萧声被寒风吹散。那一夜,零乱的无枝可栖的残灯般亮着的忧思也被风吹散。岁月东流且东逝。翠绿的叶,嫣红的花,滴滴乡愁,泓泓情愫:
  它们不可挽留地随水而来又随水而去。
  惟有距离是不朽的。
  从晨到昏,从夜到昼,从冰到火,从新到旧,从得到失,从歌到泪,从苦到乐,从荣到辱,从爱到恨,从生到死——
  河水东流且东逝。岁月东流且东逝。生命东流且东逝。
  惟有。惟有。惟有距离是永新与不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