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你的白衬衣吹响哪个夏天的风
作者:杜伟民
像什么,瞬间消失,土路上尘土飞扬,弥漫了舞者的眼睛。
黑暗中你孤独地飞舞,某一天,你像黄色的叶片寂静地飘落,寂静地投人更多落叶的群体,和它们受伤的灵魂。白色寂寞——
从南方的天空缓缓划过,在南方的天空,我找不到你白色的脚印.还有你透明的眼睛。我已忘记,我透明的眼睛久久地凝视你透明的眼睛!
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你来不及看,你忘记看,在你看清楚之前,你已像黄昏星寂静地飘远,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梦里只有黑暗,我只能向黑暗发问。我只知道——
你仍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寂静地散发光芒,行走,抑或舞蹈,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慢慢地燃烧,最后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我梦见你无边无际地舞蹈,黑暗中的舞者,孤独的舞者。
最后,我只看到,你仅存的红舞鞋在黑暗中缓缓泅渡,像一只红色的蜻蜓渐渐飞远,你能否在我心灵最脆弱的地方只停留那么一会儿……
你的白衬衣吹响哪个夏天的风
让我再一次凝望你的眼睛,你那随列车远去的眼睛。黄色菊花在昨天已开放了无数次,此刻我只想起你向远方生长的眼睛,和那铁轨向天空生长的苇草。在昆虫纷飞的夏天,你白色的布鞋静静地擦过草丛的深处,惊醒了在草丛中深睡的我。你红色的长裙突然窜起飞舞的火焰。而在瞬间,你失去了整条铁轨,整列在夏天的热气中驶远的火车,那一座生产诗歌和神话的城市:我在一块画布上描绘黄菊花,肌肤一样的陶瓷,仙湖的水。
我和你的手若即若离,和你白色的衬衣若即若离,那条盼望已久的金鱼自我们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列在热气中呼啸的火车自我们忘情的吟咏间掠过——你随那列远逝的火车去了哪里?我已不在那座书籍堆垒如山的小城,我已不在那沿河的台阶上眺望你远道而来的身影,我至今也不知道你的火车去了哪里。
让我再一次看清楚你随列车远去的眼睛,我已忘记你的眼睛在往哪一个方向生长,铁轨边的苇草朝哪一个方向蔓延,你的长裙在哪一个地方飞舞,你的白衬衣吹响哪个夏天的风。
把阴影留给整座黑夜中的城市
但是你的眼前再一次出现那遍体鳞伤的金,鱼,请你再一次用指尖抚摸她的身体,她的身上带有仙湖的水和水中的暗伤,在你的带动下,她的身体像你的长裙开始摇曳多姿。
当我在塞纳河左岸午后的阳光下品饮咖啡,你快速燃烧的红裙又一次迷糊我的双眼,我开始感到我身体的沉重,我头颅的沉重。
水的重量和一朵云的重量——像那一条金鱼,习惯于游过美丽的沙地,习惯在沙地上短暂地呼吸,习惯于你蓝色的光芒照亮我梦的边缘——我曾那样努力地游动,却游不出你蓝色的光芒,你深邃的眼睛。在街边的拐角处,我迅速走远,把阴影留给狭长的街道,美丽的沙地,透明的玻璃瓶,你蓝色的光芒,那突然窜起的红色火焰。
我的身体被那白色而透明的云彩带远,在九月阳光最灿烂的时刻,在你被远去的火车带走的时候,请再一次仰望那一朵白云,她朝天边缓缓游移而去,把阴影留给整座黑夜中的城市。
我将比你更凄美地凋零
我只能那样长久地闻着那朵隔世之花了,但她只是昨晚那样难舍难分地离开我,像一个简洁的词被风的指尖轻易地抹去,像一缕从你额头飞来的风,把我简单地省略,省略过我心灵最柔弱的部位,使我看不清风憔悴的脸,看不清你在破旧的屋檐下行将凋谢的表情。
于是,我慢慢忘记一首诗的表情。那场雨那么长久地横在我们中间,让我得以忘记一首诗的距离,一朵莲花的距离,神的泪水的距离。
我只能长久地闻着那朵隔世之花了,我无法阻止一朵花的凋谢,无法阻止一场雨的降临,就像我无法阻止神的泪水自你的肩头无休止地冲泻下来。神的泪水本是来自天堂,天堂里星星最纯净的情怀,还有你不胜其重的肩膀。
你在风暴的中心寂静地安坐,那匹马自风暴的中心驰骋而来,给我带来天堂里的梦,带来你安稳的梦,告诉我你曾那样美丽地凋谢,让我那样美丽地错过晚春最美的风景。我只是花开花落间短暂停留的一声叹息,在你肩头停留片刻,我将比你更凄美地凋零,比神的眼泪更加放纵地狂奔。你依然在风暴的中心静坐,但你始终
无法把我带入风暴的中心,那场雨曾那么长久地把我们隔在河的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