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乡土与诗人

作者:马亭华




  诗人
  
  在洁白的纸上,在深夜写下。
  把隐喻的思想和头颅打开,把无法言传的心痛和悲悯打开。
  窘迫的日子,梦一样的日影,飞逝。
  何时才能在一个诗人的胸口写下:流水、大地、炊烟、太阳、麦穗、爱情……
  关于这些命题,我坐在我的村庄里,一座煤矿的边缘,想了很久很久……同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荒凉。
  
  四季
  
  牛伸了个懒腰,锈犁翻开泥香。我正长出一小截新鲜的触觉——嫩嫩的,水水的。
  白桦林加入金蝉的合唱,蛐蛐指挥。
  我成了惟一的清教徒。
  一只蝉壳.在树上发出古筝的余韵。
  秋天来了,从高远寂寥的天空下。我怀抱着吉他,悄然睡去。芦花飘荡……
  冰茬的封条下,阳光涌动。我的手指红肿,被吵醒的鱼消失了。雪,终于落了下来。
  
  北方
  
  北方啊,北方,我的北方!
  用阳光、露水;用原野、芨芨草;用铁路、地平线、芦苇荡;用黄的绿的草叶,以及白色的水纹——我歌唱,我歌唱。我的北方啊!
  用拔节释放的声音,用草原沉寂的力量。用山林掠过的响箭,用冰河涌动的风暴歌唱。
  在一场迟来的酡红的黄昏中。北方北方。
  用消隐各野的脚印,用墓地上跳跃的野火,用呼啦啦的北风,用竹笛的倒影,与钟声有关的黑夜歌唱,我的北方!
  一切溢美之词都无法描述,面对你——
  北方。北方。北方。我超乎想象。
  
  致诗人
  
  飞鸟的脚掌踏断腰肢。天堂,没有泪水。
  寂寥的白老坟,残留悲怆的歌声。遥远的黄土高坡,冷冷的风吹。北方尽情挥霍着风情。火车,从苍凉峦脉的瞳孔里驶出。
  牛羊轻翔,群山浮动。黄皮袄里飘逸着酒香。你有土做的心脏,纸般的手指。
  呵,我的一路北上的好兄弟!在你背后的这片土地上,我至今没有放弃歌吟:
  那无处立身的乡亲,那苍茫暮色中呼啸着的麦子、古老而丑陋的农具,以及迷惘的眼神。
  
  秋收的村庄
  
  收获秋天,打稻场挤满了崭新的垛子。大地被农业的木梳子,理了一遍。
  麦苗,伸出纤细的腰。
  我的豌豆、黄豆、豆荚剥离。我的大米,我的棒子,皓齿伶俐地饱满。
  番薯,打开一片片酡红的岁月,晾晒在屋檐上。红高梁,放倒在金黄的田野。棉花在东厢房盛开。母亲的衣衫长满霜芽。
  一坛子好酒,在里屋开始酝酿。打成捆的玉米秸,团团围住村寨。村庄后的鱼塘泛着粼粼光芒。银杏树正褪去那一身金缕五衣。
  运草车,冒着青烟,从乡间小径突突地奔来。父亲把拖拉机停进小院子。炊烟从高高矮矮的烟囱里升起来,
  这是秋收之后的村庄,一片幸福、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