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流浪的树(外四章)
作者:李邵平
这是秋意最好的佐证。一棵树,质地的苦划伤胸口,水面的波痕一如脸上的皱纹,哪一条被肆虐的洪潮,刚刚刻上泥线。
无人知晓树的来历。从江北的堤坝游渡到江南,泅的路程异常惊险,常不堪目睹木的身子叶的手,连同家园,被庞大的水吞咽。
许是苦难成就了企盼!当忧伤的诗句写满堤坝,又是水在抚平,完成树新一轮的吐纳。
流浪、流浪,树把根系努力伸入河床,尖杈指向熟悉的前方。
田野的风
翠鸟站在水边沉思了—会儿,油菜花就黄灿灿了。
女人撩出白暂的藕,男人脱成光溜溜的泥鳅,泥鳅对藕的眷恋,水藻吐露了讯息,不留一丝痕迹。
凭借心跳的汗味,男人的衣衫乖顺地撂在女人手里,棒槌把石头敲得愈痛,水底的泥鳅游处愈近。
田野的风扯起了襟角,男人的哨弦便在湖面划出圈圈涟漪。女人就当感觉不到,一任倒映的云,漂白了自己的心事。
芦 苇
我从未见过,把碎金的阳光,笑在脸上。
蓝色覆盖此时的背景,河流是湛蓝的,空气是湛蓝的,丛中栖息的鸟,眼睛的蓝深不可测。
惟有手掌一遍遍摇曳,拒绝蓝色诱惑;将发梢染成枯黄,表明立场。(不见脚印拨开根茎的绿,贴近河流腹地最肥沃的泥。)
小径之门掩为古迹,退潮时分,谁将拾到孩提的文物——生锈的鱼钩。
城里的父亲
父亲比城市醒得还早,丈量大街小巷,每天都有一种满足。
这是乡村教给父亲的习惯。田间每一株蔬菜,他都要亲切地与之交谈;每一寸土地,他都会用锄头刻上自己的名字。
从胡同或街巷若有所思出来,小贩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也曾在泥土里耕耘希望,父亲敞开汗衫荷担的步子,能让他们回忆起稻麦的芳香么?
城市适合种植什么,父亲至今没弄清楚。每早他仍旧出去,像一只走失的老山羊,很晚才找到来时的路。
深深的河
蚯蚓蠕动的沟壑,倾注了大地的水。
水行走的方式,错落而有序。拨开茂密的森林,抑或映衬硕大的石壁,崖缝鸟瞰的树,见证了河流的长成。
似开启寓言的手掌,纹路的奥秘令人疑惑。
为什么一块石头,会听从水的召唤,不停地向前挪动躯体。
为什么一尾鱼比一艘船,还要伸展自如。
这样的细节让我怀想,一个故事就是一圈水涡,一回涨潮就是一次释然,时间如同漂浮的金币,眨眼倏忽不见。
抵达海,或许才能真正读懂河流!
追赶的人把脚印甩入河底,沉向不知名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