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刘少奇之子刘源直面人生

作者:甘 沉




  
  他像一只孤独的“狼”
  
  1967年7月18日下午,中南海里分别召开批斗刘、邓、陶的大会,刘源兄妹也被押往现场,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野蛮批斗中,父亲和母亲受尽凌辱和摧残,被打得鼻青脸肿,父亲的鞋也被踩掉了一只,脚上只穿着袜子……
  刘源的心也慢慢变冷了。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就连把他戴上手铐,投入监狱也没有一丝恐惧,甚至在里面还闹了两天绝食……1968年底,学校正在组织同学们上山下乡,刘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过了学校给办理的迁移证,麻木地踏上了西行的列车。
  到了山西省山阴县土坊大队,刘源被安排单独住在一间破草房里,不久,开了“九大”,全国以新的高潮欢庆粉碎“黑司令部”,刘源就又开始承受新一轮革命行动。别的同学是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而他则是在贫下中农的监督下接受“改造”。白天,用半原始的工具和方法劳累了一整天,晚上还要没完没了地接受批斗。终于,他那半麻木的神经也忍受不了了。一天夜里批斗会上,他突然狂怒地操起一把火钳,“腾”地跳到门口,发疯般喊道:“你们还有完没完?要不想让我活下去,我就先跟你们拼了!”人们都愣住了。
  
  他成为重点清查对象
  
  后来在北京起重机器厂,刘源默默无闻地当了两年工人。刚进厂不久又适逢“四·五”天安门事件,刘源自然又成了清查的重要对象。工人们心照不宣地把他护起来,他的师傅、老工人田文奎甚至为他担保:“我白天黑夜和刘源在一起,他没有问题!”工人们热情地教他生产技术和工艺管理,传授各种知识规程,还不时拉他到家里撮一顿。拉拉家常,发发牢骚,彼此的信任与融洽再次温暖了他的心。
  1976年秋天,庆贺粉碎“四人帮”的锣鼓虽让他兴奋了好一阵子,但“两个凡是”的阴影很快又笼罩在他的身上:刘少奇的问题依然令人噤若寒蝉。
  1977年恢复高考,有关部门以种种借口不准刘源报考。无奈,他给邓小平同志写了封申诉信,“考分不够,我无怨。不让报考我不服!”小平同志看后当即批示:应准于参加考试。刘源第一志愿是北大哲学系,第二志愿是北师院历史系。考试结果,虽然超过了第一志愿的录取线,但北大却不敢收,北师院专门开会研究,收下这个身份特殊的学生。
  毕业临近了。正值而立之年,在30岁的生命中有一半是在大起大落的际遇中度过的刘源,开始认真地思考毕业后去向,实际上也是在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
  在母亲王光美的理解和支持下,他选择了河南,这块父亲曾经战斗过,最后又与这里的泥土融为一体的地方。
  
  当了公社的“第十七把手”
  
  1982年春节前夕的霏霏雨雪中,刘源只身一人来到了河南新乡县七里营公社,那时,基层刚为许多老干部落实政策,许多同志才复职,在公社党委、管委17个正副书记主任中,当了个忝陪末座的副主任,先是包一个大队分管一个区,后又分管公社的乡镇企业(当时叫社队企业)。
  刚开始,人们不知道这个北京分来的大学生是什么人,公社领导又多,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个“第17把手”,还因为他常常帮司机擦车,把看电视的前排座位让给炊事员而感到好笑——大学生不懂规矩。两个月后,当人们知道了新来的刘主任就是刘少奇的儿子时,眼光和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有爱屋及乌”的,有看稀罕的、疑惑的,也有侧目而视的……人们以各种不同的心理打量着他,但起码对他破除传统“规矩”的行为倒是不加非议了,反而一致竖起大拇指。
  夏收时,他在骄阳下赤裸着上身,和农民一样干得灰头土脸;修路时,他用在土坊插队时取得的“经验”,利用自己的“优势”一趟又一趟地跑、磨,搞齐了材料,接着又和农民一起挖路基、铺沥青。炎炎烈日下,他手提盛满炽热沥青的桶,一趟趟跑得比农民还快……从刘源“暴露身份”的那一天,社会上就一直传着一种舆论:刘源是来农村“镀金”的。而农民们有一个很朴实的回答:你要是也到俺们这儿像刘主任那样“镀金”,俺们百分之百欢迎。
  1983年4月,经县人大常委会讨论,全票选举刘源担任副县长。一年以后,正逢大搞干部“四化”,由于成绩显著,他又被县人代会全票选举为县长。
  
  刚上任就当了“上访户”
  
  1985年初,由省委建议、市委提名,郑州市人代会以全票选举刘源为副市长,分管城建、计划、工交。当时,市里正在争取天然气工程立项,工作难度很大。上任伊始,市长就把这块“硬骨头”交给了他。
  回忆在北京跑项目的那些日子,用刘源自己的话来说,就像个“上访户”。他设法找了当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鹏同志,他在国家计委和石油部之间穿梭似地来回跑。进了办公室,见别人正在忙,他就一声不吭地靠墙找个椅子坐下,等人忙完了再去谈事。一说还要补充个文件,他到火车站买张硬座票连夜就往郑州赶,两天后亲自开一通宵夜车跑回了北京。
  
  36岁直接提名选为副省长
  
  有目共睹的实绩,使刘源在老百姓中获得了众口一词的赞誉。1988年1月,河南省七届人代会爆出一条轰动全国的大新闻:36岁的刘源经人民代表直接提名为候选人,并当选为副省长。100多名代表在推荐理由中说:“我们推荐刘源为候选人,并不是因为他是刘少奇同志的儿子,而是因为他谦虚谨慎,工作敢想敢干而又任劳任怨,有突出的政绩。”
  他分管的工作中有一项是安全和突发灾难救护。当选副省长后的第一项差事,就是星夜赴三门峡,处理死亡40多人的特大翻车事故。
  他分管的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工业交通。河南是个农业大省,工业基础比较薄弱,为了让河南的工业交通有个较快的发展,他有时简直是在玩命似地工作,就连他年轻的秘书和司机都常常感到招架不住。人们都说老百姓办事难,其实省长们办事也并非都那么容易。就说这跑项目跑资金的事,几乎件件都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刘源后来自己也调侃说:“有时碰到那些关键人物,我这个省长也像个孙子似的,不过好在咱们一来年轻,二来又不是给自己办事,当当孙子也不觉得丢人!”
  
  脱口而出“豆豆姐姐”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王光美才结束了长达12年的铁窗生活。可当听说李讷身患重病、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消息后,不知被一种什么力量驱使,身体仍很虚弱的她却又带着老保姆,经常去李讷家中帮助料理,并把李讷七八岁的儿子小芝芝带出去玩。
  有一天刘源见到李讷,李讷仍像过去那样,高兴地直摸他的头,不断地叫“小源源,小源源”时,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李讷好像仍是那个朴实寡言、学识渊博的亲切的大姐。当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之后,有时竟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让过去的永远过去吧!”说出来的,只是这一句话。
  刘源在郑州当副市长时,林彪的女儿林豆豆也在郑州汽车制造厂工作,而刘源又正巧是抓工业的。他听说以后,专门嘱咐厂长要尽量给她以照顾。一天,他们终于在市政府的办公室里见面了。当林豆豆走进来时,刘源发现,这个同样也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命运的女人,依然带着少女时的那种忧郁、敏感的神情。他不由像小时候一样,脱口叫着:“豆豆姐姐!”回想小时候在北戴河海滨一起度暑假,他们是多么无忧无虑啊!
  林豆豆后来要求调回北京,厂长不敢表态,还是刘源代表市里拍板,并办了关系。
  (白 枫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