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我被强行关进精神病院

作者:vivan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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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怎么形容我的家庭,二十多年,我从未有过真正的愉快与轻松。整个家庭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却毫无温情,做作,伪善,好面子。他们对别人的要求很高,所以他们没有什么朋友,一直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养成了我从小孤僻的性格。我的母亲有强迫症,并有一些神经质(过度忧虑),一个药物滥用者和表演型人格。父亲偏激得很,遇事只知退缩与抱怨,并且爱占小便宜(曾经有一位邻居刚拌好喂鸡的饲料,进屋拿点东西,我父亲马上就倒进自己篮里了)。我知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这样公布后,有可能招来谩骂、不解或教育、劝导。我也无所谓了,反正我没打算活着。
  进入集体后,我发现自己很难与同龄人沟通。有家庭教育的问题,也有性格本身的问题;又是一个安静的人,也不善于主动沟通,而且在青春期,并不那么成熟。我母亲就认为我得了抑郁症,去邮购报纸上登的广告药给我吃。从小到大,我只要稍微一有不对劲,马上什么抗生素之类的药就灌下去了,多多少少不知吃了多少种类的药。大家也知道,那些广告上的药,只要邮钱过去,管你有没病就寄,吃了很长时间,并没有一点改善。其实当时我需要的是沟通与有长者引导怎么与人接触并融入群体。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抑郁症?状况未有改变,他们把十六岁的我送进了一家精神类医院住院,每天吃药挂盐水。当时小,不知诊断是什么,看医生护士情形就是一般青春期问题,我母亲非得要我住院,医生只能配合。当时住这个医院好歹有自由,可以散步,可以自己去吃饭。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关键人物——我的姐姐。她一样的固执、偏激、偏执,对父母有深深的仇恨,对我的出生充满怨恨,认为她没有受到应有的关注。在我初中的时期,(我们相差十三岁)她天天用手指甲抠门,还有桌子,发出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床上尖叫,每次都当着我的面尖叫,叫得那么凌厉,并且有一天晚上,挂绳子假装上吊。这对于青春期的我,刺激很大。事隔十年,我历历在目。她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捏我,抠我,掐我。我过得非常郁闷。后来,她说她为了惩罚父母,故意嫁了一个条件与之十分不符的男人,让父母脸上无光。(其实这是非常愚蠢的报复方法,赌上了自己的全部生活,她憔悴、衰老得很快。)众位,赌气千万不能赌上自己,在外要秀恩爱幸福状,在里砸家具扔东西,日子过得太累了。当年她们结婚,父母当然是没有参加的,我父亲逢人就说,找了这么位女婿真丢人,并且在阳台上天天骂。我一直在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劝他们既成事实就接受。再说也不可能改变,她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了。拿完结婚证后我们才知道见到了他。当时我作为娘家代表,去跟他见面,受了很多屈辱。吃饭时,姐姐公公的女友问姐姐,为什么会找上他们?姐姐当场气得不得了,打电话回家让父母替她出气。结果父亲一听就血压爆,面红耳赤躺在床上,母亲本身就是一个表演型人格的人,当然会夸大情绪。
  这样的家庭逼着我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毕业后,与姐同在了一个城市工作,刚毕业,吃住在她学校宿舍(她夫妻二人结婚后一直在我姐十几平米的宿舍内生活),我进去住的确很挤、很不方便,这点我也是有愧疚的。但不用只要一个不高兴就老拍桌子踢桌子,骂骂咧咧的吧,晚上睡觉只要一个不高兴就掀我被子不让睡觉,我已经很自觉地洗衣做饭刷碗,他们夫妻甚至开水都不用烧。有机会我还是马上搬了,自己租房子的好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用再听姐姐讲父母的坏话。他们夫妻从不顾我的感受,包括不喜欢的应酬也非拉着我去,我吃了亏难受都不敢吭声。这是一家人干的事吗?
  既然同城摆脱不了,我就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刚开始找工作并不是那么顺利,人生地不熟,刚开始没有朋友,孤独,生活不顺,我的情绪当然会低落,当然有时会比较焦躁。可是就算我有问题,我需要的也是心理医生,父母却在别人面前夸大我的表现,觉得我有病。就算有,也是整个家庭种种积累造成的。另外他们对我的教育非常失败,没有培养我坚强的意志,自主的生活能力,比较好的心理承受力。一天到晚只会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怪不得姐姐对我说,她学历读那么高,都是给父母争面子用的。结果父母给我找了杭州某部队疗养院,当时我也很急迫地想改变自己,特别是一些认知观念、行为意识等,所以就去了。没想到那里的医生,没给我做任何检查,仅仅与我交谈后,当着我的面,告之父母,说我是精神分裂。然后就开始天天用药,并且剂量很大。吃药后,我几乎就是昏睡,没力气,没精神,全身骨头疼,然后便秘,一个多星期都拉不出来,非常难受,只好吃一些泻药,忍着腹痛如绞地拉肚子。最难受的还不止这些,这种药物会造成鼻粘膜水肿,所以到了晚上,睡觉时会被憋醒,喘不上气,呼吸不了,心跳加速,有一次心跳快到我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话都说不出,根本动不了,一个小时后,才能慢慢挪到床上。叫医生,他反而说这是我的心理作用。
  后来我观察了一下其他病人,也都是很难受。不肯给我停药,因为精神类药物一颗药就要十几二十多块,反而给我开了很多其他抗反应类药物。好不容易熬到出院,停药后,又开始出现新的反应了,除了嗜睡,体重像发酵的面包一样,我开始无原因地焦虑,根本无法控制情绪,一天要发作十几次,人前痛哭,坐立不安,甚至根本不能安静坐下来看一会电视,读一会书报,整晚整晚不能入睡,人一直处在亢奋阶段。一天到晚不睡觉,白天还精神得很,很奇怪。天天很没有安全感,只感觉透不过气来。爸爸妈妈,这完全是因为药物反应啊,你们因为也对精神分裂这个诊断有质疑,我好不容易才恢复啊,好不容易才恢复啊,你们竟然把我锁在家里,给我做了一顿糖醋排骨,骗我说去外面有事,等我吃完,竟然来了三个陌生人,我根本没搞清楚状况,我就像狗一样地被拖到了楼下的车上,我才知道,这是精神病院的护士与保安。妈妈,你为何如此待我,我是一个人,而且这么大了,我有人权,我需要被尊重。我是那么的害怕,到了那个专业的精神病医院,我马上就被隔离了,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拿走,我很惶恐,我害怕极了,铁门一道一道的,所有人都骗我马上可以回家了,结果当晚我就住院了,我被送进一个房间,里面的人有的躺在地板上,有的抓着栏杆在喃喃自语,长发披面,个个散发着阵阵臭气,护士给我的一盆饭,马上被别的病人抢走了,等我看到拿回,就只剩渣子了。我害怕极了,焦虑极了,人人用司空见惯的眼神看新来的,我空着肚子被安排到重症病房睡觉(新来的都在那儿睡),马上被通知打针,因为本人也是医学院毕业,就问护士那是什么针,结果告诉我是为做检查打的,在我的知识系统里,根本没有这种针(其实精神病院都这样,因为新来的情绪都比较激动,所以都会被打上一针安定类药物,不管任何人都如此),虽然我提出疑惑,但最后还是打了,因为在里面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护士都很凶,而且我也知道,我绝对不能情绪激动,否则我的精神症状态会被夸大诊断。
  就这样我在臭气熏天的病房里睡着了(有些病人无意识,大便会拉在外面)。第二天一早让我们去了活动室,说是活动室,简陋得很,就只有一个很旧的电视,一副麻将(主要是护士们和相对清醒的病人在打),几副扑克牌,病人躺在地上的,趴在桌上的,全都死气沉沉。查房后,医生找我了解情况,只要我为自己辩护几句就马上被反驳,包括我说到我姐姐怎么对我时,个个都说,那是博士,怎么可能?然后用我是精神病的眼神看我,我马上闭嘴,欲哭无泪。他们甚至没见到你这个人就已经判定了。然后继续被关,我问什么时候可以做检查,(当时我心里已经暗暗下决心了,无论情况多么糟糕,我也挺着做完检查,我一定要出去)我开始尝试与其他病人交流(其实在以后与她们的共同生活中,大部分人都是完全可以正常交流的,我不明白医院为什么都要关在一起,也不分个病情轻重,这根本不利于病人的恢复)。并且鼓励她们,一定要挺着出去(有点像监狱犯人之间互相说,一定要出去啊)。我们开始打牌,在这段时间内,我学会了打拖拉机。我们每天只在病房与活动室内活动,没有去外面散步的机会,人天天就是被关着的。我只能每天隔着铁栏杆看底下的草地。因为天天被关着,病人们都很烦躁,会打架。如果是正常人被关个几天也会闷出病来的。一个朋友知道了我的情形,马上来看我,但一般一周内是不让见家属的,所以替我买的吃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里零食,衣物都不是自己保管的,零食只有每天中午护士会在一个小窗口叫名字发放。一次只能拿一点)。做的饭菜无法下咽,但我也要多吃,其他病人告诉我,吃不下也一定要多吃,护士会看着的。饭具从未看见消毒过,而且有些病人为了早出院,抢着洗,洗完就直接放进去了。所以头两天拉了肚子,后来适应了。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再没医生找我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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