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爱,停留在那年冬天

作者:婷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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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大小孩,学校的学习部长,年级的足球队长,又是校电视台的节目总编,特别是音乐节目,他做得可是得心应手。我笑他你这么有实力,为什么没见女孩子追?他说没兴趣,也没勇气啊!那和我就这么随便?那是因为你不像个女孩子。大大咧咧的,五官也乱七八糟,是个男胚。不子,我要掐死你!……
  我和不子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总是在想,遇上我的白马王子会是在一个飘着雨的午后,他拿着玫瑰花站在街头,在人群的涌动中抓住与他擦肩的我的手,说我等的人终于来了。那该是多么浪漫啊。
  我说不子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他疑惑地望着我。“你一点儿也不浪漫,笑声太大,不像个男孩子,你跟别人在一起时总挂着随身听,说话的时候也不取下,这样女孩子是无法接近你的。”不子什么都没说,还是傻傻地笑着,傻傻地点着头。
  不子每个星期天准时出现,带着他的随身听,带着他的欢笑与快乐,也带来他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消息。我想我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就说不子你得请客。不子摸着后脑勺,掏出兜里皱巴巴的票子,换来一大包的德芙往我嘴里塞。我还是笑,甜甜的那种,心里却不由得失落起来,为什么成功都是他的,而我呢?
  日子无聊地过,每次的努力留给我的却是更大的差距。我有些茫然,有些无助,更多的是力不从心。我说不子我很烦。不子蹦跳着走在前面,转过头来很玩笑地看着我。我很沉很沉地重复着这句话,不子就问怎么了,带着笑,很尴尬的那种,然后慢慢地朝我走来。不子的每一步都在敲击着我虚荣的心,无名之火终于在瞬间肆意地爆发了。我盯着不子狠狠地说:“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好渺小,你太优秀了,和你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还有,我讨厌你一直在我面前挂着随身听,冷冷的,我受够了。”其实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不子,只是身边有个太完美的朋友,我不甘心。我很自私地希望他能制造些缺点留给我。
  我知道我的喜怒无常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知道他咬着嘴唇,手指重重地把耳机往里压,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我知道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走,看着我逃似的背影在黑暗里消失;我知道那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好大好大,封了房顶,封了树,封了大地,也封了他的热情。
  他不再来找我,只是每周通电话,我听得见,电话那头他在笑,很苦。
  收到他的信是在一个月以后,信很短,“依儿:我真的很笨,我以为经常在你面前吹牛能激励你更好地努力,我以为能在你的阴天里替你收走乌云,可是我却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原谅我好吗?”
  尽管这封信已经在路上漂泊一个月了。不子却从没有在电话里提起过它,只是有些干涩地问我:“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原来他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有些激动地拿起电话,想说都是我不好,想问没等到我回答是不是很失望,想告诉他,你一直都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没想脱口而出的竟是:“不子,我恋爱了。”
  那时,阿木站在我的身边,畅然地笑。
  认识阿木真的是在街头。阿木是个很浪漫很会讨女孩子开心的人。和不子在一起总是朋友间的轻松,然而和阿木在一起感受到的却是甜蜜和幸福。难道这就是爱情?
  听见有东西落地,有水,泼了一地。然后听到不子轻轻地问,他对你好吗?
  我赶紧问不子,没事吧?不子回答,寝室的人闹着玩,把鱼缸打破了。我脑子里不停在想,是我送他的那只鱼缸吗?那两只金鱼呢?
  我说阿木在这儿,不子要他听电话。我问干吗,他说听他说两句就知道他对我是不是真诚的。我笑,那好吧,随手把听筒给阿木,就看见阿木一直在点头,有笑,很迷人的那种。
  放下电话,阿木突然变得很严肃,两手按在我的肩上,目光里的郑重与真诚让我觉得好暖。
  “依儿,不子要我好好地对你,我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的身边,绝不离开,依儿,你相信我吗?我会用一生去爱你。”
  那时的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以为我有了阿木,有了不子,有了他们的鼓励和关心,我就拥有了一切的幸福和快乐。不子却说,他要走了。不子的学业快要结束,他要到南边去闯闯。
  我说我想来看看你。不子执意不让我去,我却还是在那天下午第一次来到了不子的寝室。
  不子不在,有个胖子很热情地招呼我。我看见有个床头挂着一个塑料口袋,里面有水,有我送他的两条金鱼。“不知他怎么搞的,有次听着电话就把鱼缸给砸了,鱼却被捡了起来,像宝贝一样供着。”
  坐在不子很凌乱的床上,发现枕头边有个很大的盒子,我很好奇地打开它,是整整一盒子的磁带,上面贴着纸条,写着日期。6月14日,是我和不子认识的那天。6月21日,6月28日……我一盒一盒地翻看,是每一个星期天!胖子看到了我的疑惑,就说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录的都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说要把缘分开头的整一年的星期天记下来,再作为礼物送给女孩,可惜到了去年12月,就断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的泪肆无忌惮地流。
  我终于明白了,那么多个快乐的日子他为什么总是用傻笑来代替回答,让我尽情地说,尽情地闹;为什么挂着他的耳机从不肯放下;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知道他在听什么。他只是想给我留下回忆,只是想确保这份回忆能够清晰,只是想让这份回忆能成为惊喜。
  晚上的电话里我疯了一般大吼:“不子,爱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子很安静地说:“想告诉你的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你把我一个人留在了黑暗里,然后就再没勇气说出口了。”我告诉他在认识阿木前我是喜欢他的。不子说现在提它有什么用呢,只要知道你很快乐,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有话哽咽在喉咙里,他说到此为止吧,听我给你唱歌好吗?电话里传出他很用心很用心的歌声:用辛酸微笑去原谅了,也翻越了,而昨天还是好的,但明天是自己的,开始懂了,快乐是选择。
  有泪,从我的指尖滑过。
  见到不子时,是他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前一天,他说他终于领到薪水,买了这最好的随身听给我。我说谢谢你,不子。不子就笑,还是很傻的,我也笑,只是淡淡的那种,因为身边有我的阿木,牵着我的手。
  (石景琼摘自《东西南北·大学生》2008年第3期 图/郑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