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断指求生

作者:马枸·佛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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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被清石机卡住了
  
  2003年6月5日星期四的黄昏,布鲁斯·奥斯欧威决定到田地里清除石头。他在农用曳引机后面,钩上自动清石机,带着边界牧羊犬高佛一起出发。出发前,他把曳引机的油箱装满油,这样,明天一早可以省点事。
  奥斯欧威53岁,他的农地占地600公顷,位于加拿大萨克其万省艾柏内西市。他一边开曳引机,一边移动操纵杆,降下清石机1,5米宽的铁耙。铁耙的爪子扫过地面,石头会翻起,跌进大桶子里。
  奥斯欧威工作到7点钟,正要把一桶石头卸在田地边缘,忽然发觉控制清石机上下移动的铁臂卡住了,降不下来。他没有关掉引擎,就跳下曳引机,拿铁锤把左铁臂敲下来。但他触不到右铁臂,于是跪下来,在清石机和卡住的铁臂之间,伸进一把管钳,然后敲管钳尾端。他敲了好几次,铁臂还是不动。
  奥斯欧威把左手也伸进去,抓紧管钳,再猛力一敲。这次铁臂松开了,但他来不及缩手,沉重的铁耙就落了下来。他惨叫一声!左手卡在铁臂和铁耙之间不到4厘米宽的空隙里,血沿着手臂流下,他越是挣扎,手臂越是剧痛难当。
  奥斯欧威告诉自己,要保持镇静。当时是7点20分。他侧躺在地上,左手臂前伸,离地约50厘米。与请石机同高,右手捡起铁锤,用力敲打清石机,大叫:“救命!救救我!”
  暮色渐起,1公里外,辛蒂·狄森正在前院,约听到敲打声。她呼唤丈夫:“丹尼斯,我们或许该开车过去看看。”她丈夫却说:“一定是有人在修机器,没什么好担心的。”
  奥斯欧威全身发抖,声音已经嘶哑,拼命想办法鼓舞自己——偶尔来帮忙的杰森·努梅兹说好第二天来,早上就会发现他。他告诉自己:只要撑过这一夜就没事了。左手流血速度已减缓,但还是很痛,他沉沉地睡去,每换一次姿势都痛得醒过来。他只穿着牛仔裤和短袖T恤,气温已降到摄氏6度,于是抱紧了爱犬高佛取暖。
  星期五一大早,在30公里外的曲贝尔堡,努梅兹看见窗外倾盆大雨:心想这天不能到田里工作了。他打电话给奥斯欧威,没有人接。
  晨光微现,奥斯欧威不断盯着地平线,等待努梅兹现身。8点钟,他听到放在曳引机里的手机响起。万一努梅兹今天不来,怎么办?奥斯欧威惊恐不已。到了中午,努梅兹还是没出现,奥斯欧威的心直往下沉。手机又响了好几次。他看看四周:此处距离最近的公路有一段距离,又有树挡着,开车经过的人不大可能看到他。还有谁可能来找他呢?
  
  拿起了瑞士军刀
  
  奥斯欧威已经离婚,有6个孩子。他在附近农场长大,1988年在老家附近买地务农,种植葵花子、豆子,并在勒吉那市经营投币式机器出租业务,有时得出门好几天,所以亲友偶尔一个星期找不到他,也很平常。再说,附近农友都知道这个季节,他从早到晚都忙着播种,不在家里。
  奥斯欧威伸出右手,摸摸卡在机器里的左手。手指头肿成两三倍大,毫无知觉;从指尖到手肘,摸起来是冰冷的。
  奥斯欧威的前妻是医生,他知道血液循环一中断,很快就会出现坏疽。他心想,我一定得尽快把左手弄出来,否则就麻烦了。他解下扣在皮带上的瑞士军刀,心里盘算:如果割掉大拇指和食指,或许可以把手抽出来。
  想到要把自己的手指切掉,的确很吓人。但奥斯欧威知道,可能别无选择。为了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足够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往左手虎口切了一刀。出乎意料,其实不怎么痛,但看到血从伤口渗出,他还是缩了一下。
  伤口不痛,血也没有喷涌而出,表示血液循环已经中断。如果到了星期六中午,都还没有人来救援,他就真的要断指求生了。
  星期五晚。风雨交加,奥斯欧威全身湿透,不断发抖。高佛缩在清石机下面,奥斯欧威吹口哨叫它过来:“好孩子,过来!”他把脚缠住狗,用来挡风。温度迅速下降。
  长夜漫漫,奥斯欧威一夜无眠。周末清晨,天气严寒,奥斯欧威僵冷、疲惫、全身污泥,坐在潮湿的泥地上,觉得精力一点一点流失。断指的最后期限到了,又过了。他已经受困超过40小时,再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他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瑞士军刀,用脏兮兮的裤子擦掉刃上的血迹,继续切锯虎口。刀刃已经钝了,没什么进展。于是他用牙齿咬出第二把小一点的刀刃,继续切。
  忽然他剧痛一下,原来他切到神经,全身痛得发抖……
  星期天清晨,他终于可以站起身来了。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的手已经脱离清石机。曳引机的引擎还没熄火。他伸手去摸水壶,一饮而尽,又把保温瓶中的茶一口气喝光。
  被割下的大拇指和食指整整齐齐放在瑞士军刀旁边,已经没用了。他把断指扔掉。他一辈子没这么疲倦过,爬上驾驶座便昏睡过去。
  
  切断手指用了16个小时
  
  早上11点,手机铃声把他吵醒。他昏昏沉沉地打开手机,是儿子米奇打来的:“爸,你到哪里去了?”奥斯欧威的回答含糊不清,颠三倒四,把米奇吓坏了。爸爸是不是中风了?米奇说:“爸,赶快去医院,现在就去!”米奇立刻打电话通知法兰克·康奚如克。
  奥斯欧威把手机放下,曳引机还能动,他感谢上帝,自己出门前加满了油。他想着,虽然这里离家只有两公里,但我绝对走不回去。他换了挡,慢慢开回家去。
  开车的时候,他算算从手卡进清石机开始,已经过了65个小时。他估计自己用了16到20个小时切断手指。
  到家后,奥斯欧威颓然倒在椅子上,把靴子脱掉,再打电话叫救护车。10分钟后,贝芙和法兰克夫妇赶到。过了一会儿,救护车也来了,把他送往勒吉那市医院。当天下午,他在医院动了截肢手术,左手掌齐腕切除。
  虽然没有了左手,奥斯欧威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我一直祈求奇迹出现,却不知道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要是天气热,我可能严重脱水而死。要不是有风,我可能被蚊叮得很惨。再说,我还有能力自行脱困。有时候,我们身陷恐惧之中,会看不见正在发生的奇迹。”
  (花作衣摘自《海外星云》图/巴巴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