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摘掉大黑帽子的巨人

作者：羽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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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海峰6岁之前是个健康聪明的孩子，尤其擅长背诵唐诗，被邻居称赞为“神童”。
　　 父母期待儿子成龙，海峰却得了一种怪病，走遍全国求医，专家都一概摇头，“这孩子患的是世界上罕见的恶性脑癌，患病的几率是十亿分之一，非常危险。”
　　 在疾病的折磨下，小海峰的视力迅速下降，12岁左眼失明，26岁右眼也彻底失明，完全坠入黑暗世界。与此同时，他的面部剧烈变形，头部骨骼日益突出。头痛难忍的冬夜，他甚至披着外套出门，一头扎进院子里冰冷的雪堆。
　　 同时，由于脑肿瘤刺激生长素分泌过多，海峰猛然长到2.02米。当他摸索着墙壁走路的时候，简直令他的家人伤心极了——这是一个巨人，却是一个痛苦而脆弱的巨人。
　　 海峰深信，不幸总会结束的。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家人的争吵。父亲说：“从发病到死亡，专家说只有3个月，认命吧。”母亲哭道：“我还是不信，还能治!”
　　 自己从未体悟过幸福是什么滋味，老天就宣判了死刑——海峰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几天碗里总有肉了，为什么父母的嗓音总沙哑着，为什么头疼更加剧烈了……那晚，院子里忽然吵吵嚷嚷，海峰又听到一个噩耗：邻家的女孩遭遇车祸当场死亡!犹如身立悬崖，又被踢了一脚，海峰心如死灰：“人生如此痛苦，即使健康美丽如她，也会突然间消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之后海峰闭门不出，几天后忽然醍醐灌顶：既然余日无多，何不放下所有思虑，痛快活一场?剩下的每个日子，都是最最宝贵的啊，不如走出去，感受一下这个大千世界!那时，海峰买不到衣服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的。为了遮掩他日益不规则的头部，母亲还特意做了几顶大黑帽子，只要出门就给海峰戴上。海峰讨厌戴帽子，讨厌伪装，但他又不敢不戴，怕被人耻笑。
　　 但是那天出门前，海峰第一次摘掉了那顶大黑帽子，拄着拐走进院子，走上街道。他的头顶感受到了阳光丝丝缕缕的温暖——一切如此自由清新。他摘掉了掩饰畸形的帽子，同时，也“摘掉”了内心对疾病的恐惧、对生活的绝望。他不再害怕嘲笑、羞辱或者死亡。
　　 奇迹发生了。被预言只有3个月生命的海峰，居然顽强地迎来了新一年的春天，而且右眼视力恢复到0.02，长年的头痛也忽然减轻。
　　 海峰更加坚定了走出去的决定。他不顾父母劝说，发誓要自食其力，他独自来到北京打拼，租住在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
　　 为了赚取房租和生活费，每天一早，海峰仔细把头发梳理好，就出门卖报纸、推销电话卡。他高瘦的身材，奇怪的头，有点斜视的眼睛和那大黑框的眼镜，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对各种怪异的眼神，海峰都笑脸面对，照样乐观。
　　 还有多少人深陷痛苦不能自拔呢？海峰渴望和他们并肩战斗、互相鼓励，他又开通了以“痛苦分担，快乐共享”为主题的热线，每个夜晚都守着电话机，等待需要倾诉的朋友。迄今为止，他已经收到过上千个求助电话，甚至帮助不少自杀者恢复了生活的勇气。
　　 不久，海峰又异想天开，居然给微软中国总部发邮件，希望对方免费培训盲人，让他们也能共享网络方便。持续不断地发送邮件，海峰居然得到回音，微软全球副总裁为此召开座谈会并邀请刘海峰参加。时下，第一期40人的盲人电脑培训班已经开始授课。微软全球战略公关经理约翰尼·福尔特意来到刘海峰简陋的住所，听取他希望建立一家公益网站的设想——当天也恰巧是刘海峰34岁生日。
　　 所有人都对这个患有绝症、能量非凡的巨人感到钦佩。对于海峰而言，一切却很简单：不管生命还能延续多久，双眼还能看见多远，自从摘下那顶“大黑帽子”，他就变成真正充满力量的巨人，勇敢直面惨淡生活，无视所有恐惧——人生从此峰回路转。
　　（艾玄摘自《中国青年》2006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