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4期

就让我们相信那是爱

作者：孙艳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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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现在有1/8的人在65岁以上，将近500万人在85岁以上。其中大部分是鳏夫———失去妻子，独自生活的孤独老人。我父亲就是其中一个。
　　 母亲在患病卧床很长时间后，终于离开了我们。那时，父亲已经80岁了。他很伤心，并且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我和两个弟弟都住在其他城市里，父亲在失去母亲的那段时间里越发感到伤心和无助。
　　 为了填补精神空虚，父亲开始与一个比他年轻29岁的女人艾蒂丝交往，这个女人一直试图使我父亲相信，她关心的只是父亲的健康而不是金钱。父亲好像患了老年痴呆症，立即陷入新的爱情中。我们都认为父亲是受到了“甜蜜骗局”的诱惑无法自拔。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父亲好像年轻了几十岁，变得像年轻人一样疯狂。我和弟弟都为如何将父亲从这一骗局中拉出来而感到苦闷。我们给父亲打过许多电话，但是都无人接听，而且他从不回复我们的留言电话。我们无法知道他的健康状况，无法知道他过得是否开心。
　　 艾蒂丝带着我那80岁的老父亲从耶路撒冷的毕士大———据说这里的池水有治疗作用，到马里兰、加利福尼亚到处旅游。最终，我们不得不雇用一个私家侦探来寻找父亲的下落。
　　 那时，他们成为“情侣”已经3年多，父亲200万美元不动产的收入绝大部分都用来支付艾蒂丝新的生活方式了。虽然父亲从没想过要过一种奢侈的生活，但是现在，他不断签支票来支付艾蒂丝以她个人名义购买的各种物品、保险、税以及旅行费用等等。他开始付杂货店、美发店、服装店、美容店、美容浴场、乒乓球培训课程以及电影院等各种各样的账单。
　　 这样过了6年。当我们终于再次团聚时，父亲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短裤和一双破旧的皮鞋，向我们抱怨说鞋太硬了，他的脚疼。我们知道，虽然父亲签了很多账单，但是并没有花多少钱在他自己身上。
　　 我们曾听说过很多类似的事情。在美国，有很多老年人最后中了这样的甜蜜圈套，自己积累了大半辈子的财富在短短几年里因为一个年轻女人就挥霍一空。毫无疑问，父亲也成了受害者。可是，任凭我们如何苦口婆心，父亲总是不屑一顾，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他和那个女人周游世界的快乐。
　　 父亲曾是一名海军军官，退役后他开了自己的工厂，由于经营有方，工厂规模不断扩大。在他50多岁时，他转让了工厂，开始实现他一生中最大的愿望———航海。他买了一艘船，立志要游遍世界的每个角落。但是，母亲在这个时候病倒了。看着日渐憔悴的母亲，父亲不得不把船卖给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一次次地陪着母亲辗转治疗。母亲病了十几年，那时我和弟弟为了开创自己的事业不得不在外奔波，父亲就成了母亲的支柱。我们还记得回去看望母亲时，我们带着母亲在海边散步，父亲望着远处的帆船，眼睛里流露的是无限的向往和遗憾……现在，父亲就这样执迷不悟地陷入了一个骗局中，我和弟弟们都感到很痛心。父亲85岁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去旅游了。前年，也就是父亲88岁时，意外地中风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我们想，看吧，这次艾蒂丝终于要现原形了。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们赶到医院时，艾蒂丝正在陪父亲聊天，耐心地喂他吃饭。看着艾蒂丝无微不至地照顾父亲，我们开始怀疑最初对她的看法。可是，社会上有那么多类似事件的报道，她最终的目的不过也是想要父亲的遗产。我们很为父亲难过，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却落进了这种可怕的圈套。
　　 那天，出乎意料地接到艾蒂丝的电话。她说父亲身体状况突然恶化，希望能见我们最后一面。我和弟弟们立刻赶回去。父亲已经气若游丝，他把我们叫到床前。因为中风，他的口齿已经不清楚了。我们凑到他的嘴边，听他吃力地说道：“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驾船周游世界。在我年轻的时候，为了你们和我亲爱的妻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拼命工作，所以，我不可能实现我的愿望。当我有了积蓄，也买了自己的船，准备开始来实现自己的梦想时，你母亲却病倒了，我不得不又放弃自己的梦想……你母亲去世后，你们都忙于自己的事业，而我，却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虽然我还有梦想，但是，已经没有能力去实现。是艾蒂丝，艾蒂丝为我带来了新的生活，赋予我生命的活力。她带我周游世界，去实现我一生的梦想……我知道你们一直都不理解我们，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几年和艾蒂丝在一起，是我一生中难忘的时光。因为这段时光，我不会再为没有实现梦想而遗憾。”父亲说完这些话，已经气喘吁吁，而我们，也早已泪流满面。
　　 几天后，父亲去世了。艾蒂丝带着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也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有时，父亲的律师说起这件事时，会感慨父亲一生英明，却在最后被一个女人弄得晕头转向，被她卷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遗产。
　　 但是，每当我回想起父亲最后说的话，我都坚信，在父亲最后的一段时光里，艾蒂丝给父亲带去的是快乐和幸福———这就是爱，谁也给不了他，除了艾蒂丝。
　　（文/齐福源摘自《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