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4期
周杰伦:文化重压下的瘦小子
作者:北 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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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杰伦”这个名字之所以在青少年中不胫而走,与其说是他的音乐,还不如说是少年成名的模范作用。我有一位比周杰伦年龄稍大的朋友,在周杰伦刚刚红起来的时候,就四处搜罗周杰伦的各种资料,他不是纯粹的流行歌曲爱好者,他关注的是周杰伦成名的秘诀:因为他自己也一心要少年得志。现在年轻人都信奉当年张爱玲的鼓励:“成名要趁早!”据说,有些女孩子初中毕业就要考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的表演系,20岁之前就想红遍大江南北。现在左右许多年轻人选择和爱好的,就是这种躁动不安、及时抓狂的欲望。眼看自己的同龄人周杰伦朝着名山利海先行了一步,许多少男少女恨不得自己立即变成齐天大圣,一个跟头飞向舞台、银幕,或飞进磁带、唱片。这种向往暴得大名的暴发户心态,其实是我们时代的总体心理特征之一,只不过在少不更事,年轻气盛的青年人身上体现得更加直接、彻底而已。周杰伦能歌善舞,能作词填曲,在流行音乐的后生晚辈中,是难得的“全才”,所以,很容易被卷入这种欲望的漩涡中心。
周杰伦歌曲的中心是节奏,而且是高速的、加速的节奏,这种节奏正是现在年轻人的追求的欲望化表达。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种节奏与年轻人血脉贲张时心脏跳动的节律是合拍的。所以,周杰伦吐字可以不清楚,吞音可以很严重(据说,连他的父母都听不出来他唱的是什么),韵律可以笨重、夸张,但在节奏的轮子下,这些缺点都被原谅了或者说忽略了。周杰伦在演唱时,自己往往融化在节奏里,特别投入,率性;听众则很容易被这种节奏感动、裹挟,从而形成演唱会现场的火爆场面。2003年9月12日,周杰伦在北京可容纳8万人的工人体育场办个唱,在“周氏节奏”的风暴下,场面一度几乎失控。大会主办方不得不出动五千名警察及解放军,才勉强维持住秩序。那天,演唱会结束时,我正好经过工体。我注意到,绝大多数观众或者说周杰伦的崇拜者是中学生。他们心志尚弱、模仿力强,是一切偶像崇拜的主力军。
周杰伦以偶像的形象出现,他喜欢这样的出场方式,也许他不够帅,但他足够“酷”。青少年们知道“美”吗?他们只知道流行的美。他们知道“好”吗?只知道别人嘴里的“好”,周杰伦的音乐也许不能说“美”或“好”,但合乎青少年的消费口味。有人说周杰伦是叛逆的,又说他身上其实也凝聚着1970年代人骨头里固有的传统审美。这是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暧昧说法。在我们这个多元化的时代里,任何一种价值取向可能都会被认为太保守或太激进。如果说周杰伦是叛逆的,那他也只是在挑战某一部分社会心理定势。1970年代人骨头里固有着传统审美吗?我知道,有些1970年代人喜欢拿古典来说事,自称“新古典主义”。但是,以他们的修养和嗜好,离“传统审美”还太远。周杰伦的句法虽然有点乱,但有些歌词写得确实好,有诗味,《七里香》专辑尤其如此,如“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他想学鲍伯·迪伦,以写诗的方式作词,然而他毕竟不是“游吟诗人”,他是“跳唱歌手”;我们不能因为他的有些歌词写得美,甚至动用古典诗词资源,如《东风破》,就说他传统了。他身上的传统因素远远不如当今美国盛行的说唱音乐。
台湾文化说得好听点,是精致,说得不好听,是小气,来自台湾的周杰伦虽然不够精致,但他似乎却在反抗小气,以他瘦削的身体反抗。我每次看他在舞台上舞动双节棍(其实是做做样子而已),故意使自己的动作大开大阖,使自己的声音洪亮高亢,力图在自己的歌中表现“中华武术文化的精髓”,我就替他担心,他越卖力,我就越担心。文化,对周杰伦来说,其实是青龙偃月刀,实在太沉重。但他很聪明,他用双节棍代替。对这种“轻化”文化手段的信赖,使许多1970年代人开始“轻言”文化。避重就轻地“巧取”传统文化资源,是这一代人的把戏。
(文/钱清海摘自博客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