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4期
在ＭＳＮ上，他把自己谋杀了
作者：马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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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6月29日，两个男孩来到曼彻斯特郊区的一条僻静巷子里。
“我爱你，兄弟。”马克把匕首捅进约翰腹部。
“马克先刺了一刀，然后站在那里抓着我，又刺了一刀，他跪在我身上说，‘相信我’，一边把刀刺进我的肚子……血流出来了。”约翰事后对警察描述。
“快叫救护车，我要死了！”约翰大喊。
“嘘……人们会听到的，安静点。”马克说。
“你杀了我！”约翰尖叫道。
“不要这么说，你遗留的最后一句话不应该是这样。”马克央求着。
约翰痛苦地在地上爬动，求救声音越来越弱。疼痛似乎把十几分钟拉成十几年一样漫长。马克缓缓拔出刀子，叫来救护车。马克告诉警察，几个穿黑色套头衫的疯子刺伤了约翰。
约翰的肾脏和肝脏都被刺破，医生不得不切除了他的胆囊。他两次险些命丧手术台。很多天，他只能靠呼吸器、止痛药和抗生素维持生命。
一向雷厉风行的警探朱利安·罗斯刚接到案子时疑惑良久。根据路边监视器拍摄的影像，事情经过与两人描述的完全不同，当时根本没有任何身着套头衫的男子出现。
事实的真相是，约翰利用网络聊天室设计了一个“矩阵骗局”。马克的律师称:“说他对我的当事人进行洗脑一点都不为过。”
约翰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杜撰家，让我们来看看约翰设计的这个虚拟世界：约翰在自己的MSN聊天室中创造了关系错综复杂的人物。约翰最初使用可爱的女孩名字:蕾切尔·韦斯特进入聊天室，并用几张美丽的女孩照片丰满了人物形象。
马克被蕾切尔美丽的外貌吸引着，进入约翰的虚拟世界。接下来，约翰以蕾切尔哥哥的身份突然出现，并与马克见了面，结为好友。再后来，一系列不同身份、不同个性的虚拟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
在约翰的聊天室里，一个名叫凯文的同性恋者绑架并强奸了蕾切尔，令马克陷入深深的痛苦中。约翰随后又虚构了一个名叫琳赛·易斯特的女孩，再次俘获马克的心。但不久以后易斯特遭到英国政府暗杀。 约翰希望马克做他的哥哥，但实际上，约翰渐渐成为马克的精神主宰。在他们的虚拟世界里，约翰虚拟出的邮递员、老师和冰淇淋小贩都与马克成为朋友，但一夜之间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是间谍，他们的任务是考察“马克是否足够聪明加入他们的组织”。
警探朱利安说:“每一种谈话的方式完全不同，且任何细节都没有破绽。约翰总能为一个旧角色的消失和新角色的加入制造合理理由。故事的连贯性与他的记忆力都非常了不起。”
沉迷聊天室之前，马克最钟爱的活动是足球。他学习成绩平平，喜欢追求校园里的女孩子。马克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是家中独子，平时温文尔雅，期望毕业后去商学院读书。
检控官克拉克说:“网络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实际上，我认为MSN网站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很多此类聊天室都没有监督机制。你可以随意扮演任何角色。”
检控官的话，引出故事的最大疑点，约翰掌握着创造人物的主动权，却为何不为自己虚拟一个网络身份？在他注册的众多电子信箱里，从未出现以他本人名字命名的信箱。
“我想让自己死去。”约翰向心理医师道出其中缘由。
“我回不了家，我的生命系于网络。我不喜欢它，但我又不能停止它，它全是假的。”
孤独是约翰对自己的形容。既然在现实生活中无法与同学和老师正常交流，也不能从妈妈那里得到关爱，约翰只能从网络中寻找慰藉，因为马克像喜欢上帝一样喜欢它。
约翰幼年时父母离异。他已记不起亲生父亲的模样，但妈妈曾遭亲生父亲虐待。继父则是瘾君子，7岁时继父去世。记忆中，妈妈总在客厅里抽泣。
成绩优异的约翰性格孤僻。同学叫他“巴基斯坦佬”和“同性恋”:“因为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亚洲人，而且我的很多朋友都是同性。”
当一名水管工成为妈妈的新欢，并搬进他们的房子后，约翰失望不已，感觉妈妈不再关心爱护他。13岁生日时，妈妈送给他一台电脑作为生日礼物。2003年2月，约翰一晚上在聊天室就认识了20至30个陌生人。
约翰在网上常用的身份是42岁的英国资深女特工珍妮特·多宾森。她与马克的关系非同寻常。马克喜欢珍妮特，对她言听计从。而珍妮特正是下令马克实施谋杀约翰的虚拟人物。
珍妮特一天告诉马克:“大西洋海底有一个巨大保险柜，藏有世界上最奢华的珠宝，但只有通过约翰才能得到财宝，而密码却在约翰的大脑里。”
马克禁不住财富的诱惑，答应珍妮特杀死约翰。作为交换条件，马克将得到巨额珠宝，并与珍妮特发生性关系，并可以加入英国情报机构。珍妮特说:“买一把匕首、一副手套。去布茨商店买。最后，一定让他知道你爱他。”
为了使故事更加可信，约翰还以自己的名字和幼稚笔迹给马克发去一封信:“我脑子里长了大肿瘤……”
案件发生后，警方先以谋杀未遂罪逮捕了马克，3个月后逮捕约翰。
约翰描述起与马克的依附关系时说:“那就像喂一条狗。”
审理法官说:“……娴熟的小说家，好像用魔法策划的阴谋，或一场网络肥皂剧，场景换来换去，人物与对白一个比一个精彩。”
当然，约翰具备成功者的某些素质。他可以从下午4点到第二天早晨7点不知疲倦地把故事创意敲进电脑。他对许多心理学专家称:“我3月份争取停止进餐，就是想一直挂在网上，这就好像满足一种渴望。你必须在那里，必须继续做下去。”
或许约翰已经习以为常，但专家指出，废寝忘食泡网络聊天室已经使约翰的生活发生扭曲。警方从约翰使用过的两台电脑里调出5.8万条聊天记录，进行严格检验，而这只是聊天记录的一部分。
“聊天记录总量约为10亿字节，不可计数的数据，如果用纸写，这些纸能堆到1.4万米高。”
英国一家法庭后来对此案作出裁决，两人的谋杀罪名成立，被判接受3年监管，不许上网，互相之间不能联络。当他们站在法庭上时，往日的亲密感情不复存在，惟有冷眼而对。马克得知故事全过程后懊恼地说:“我是个傻瓜。”
约翰的妈妈告诉法官，约翰如今能够与她的同居男友友好相处，而且还交了女朋友。
约翰康复后一直觉得:“家里不适合我，在家庭环境下，感觉好像被束缚。”他坦言自己不打算结婚，对于家庭、子女也没有任何期望，因为无法想像与同一个人相处一辈子会是什么感觉。
接受《名利场》记者采访时，约翰不由得想念起马克，即使与马克的友谊是虚幻的:“我喜欢的不是约翰，而是珍妮特和蕾切尔……”
（文/乔亚南摘自《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