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寻找玫瑰

作者:罗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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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要把16岁称做“甜蜜的花季”。16岁的少男少女往往会掩藏起他们对成人生活的担心和困惑,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玩世不恭、对传统习俗不屑一顾的模样。至少,我那时就是这样。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孩子们都有这样一种观念:“及时行乐,明天可能不再有。”我也早下定了决心,高中一毕业就离开新英格兰,离开我们的“乡巴佬镇”,去过一种快节奏的生活。
  那时,我已经到了可以在暑假里找份工作的年龄了。刚巧,镇上的一家咖啡店在招聘女招待,别人让我去找店里一位名叫赫基的女主管。
  赫基?这个可笑的名字倒是挺适合它的主人的:一个满脸皱纹、身材矮小、衣着朴实的女人。她总是戴着一个发网,鼻梁上架着副呆板的角质眼镜。
  “别人要我找你。”我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掩饰不住的疑问。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太棒了!”她高兴地说。尽管我当时没意识到,但我正是从那时起走向成熟的。
  咖啡店工作很忙,而赫基手下的许多女招待都是新手。我们常常忘记客人点的菜,手忙脚乱、碰碰撞撞,真的是越忙越添乱。可赫基从来没发过脾气。她总是帮着擦掉洒在地上的咖啡或者拾起落在地上的盘子。她总说:“发脾气有什么用,于事无补嘛!我知道你们下次会更小心的。”我们忙的时候,她总是伸出援助之手,而不是催促我们。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总讲着令人愉快、鼓舞人心的话。她和开车的小伙子、洗碗的工人开玩笑,夸他们英俊。当我们女孩子抱怨那“沉闷的”黑白制服时,赫基为我们买来了红色的围裙。“漂亮的女孩子需要色彩来装扮。”她说。
  在咖啡店的厨房里,我注意到洗碟机上面有一个盛着钱的玻璃罐。我问一个在那儿工作了两年的女孩,那是做什么用的。“噢,那是赫基的零钱罐,”她说,“她把它放在那里以方便我们。你拿走你所需要的,然后尽你所能归还。”
  “你在开玩笑吧?”我说,“她怎么知道放回去了多少?”
  “她确实不知道,但她相信我们。”
  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我们形成了一支工作效率极高的队伍。赫基对我们如此地信任,激起了我们对别人的信心,也增强了我们的自信。不过,赫基的美好愿望并不仅仅局限在咖啡店内。
  赫基认识镇上每一个进来喝咖啡的人。“你的腿治得怎样啦?”她会问,“你找到工作了吗?”她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了寡妇,这些人就成了她的家人。有一个叫约翰的小伙子刚退役回来,才结了婚。他开始做推销工作,做得不太好。赫基知道,约翰和他的新娘生活拮据;她也看出约翰在一天天地消沉下去。一天早上,约翰落魄地坐在咖啡桌前。赫基走过去,说:“约翰,咱们做个交易:这个月,不管哪一天,你若在中午前得到三份订单,我们就在这里请你吃午饭,以示庆贺。”一直到月底,约翰每天都在我们这免费吃午饭,而他的销售生涯也步入了正轨。
  赫基没有生育,所以她把镇上大多数的孩子都看成是自己的儿女。孩子们也都乐于向她诉说自己的苦恼。赫基从不去探究别人的私事,但总能想办法缓和长辈与晚辈、丈夫与妻子之间的矛盾。有一句话她非常喜欢:“生命中有太多的荆棘,你必须记住去寻找玫瑰,寻找生活中最美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起,我变得一有机会就想去帮助赫基。夏天结束时,我发现我已不再是那个爱吹毛求疵的人了———我自己已经准备好去寻找玫瑰了。高中的前两年,我差不多是在混日子。暑假打工后,我开始觉得我应该好好学习。我那样做了———我和家人的关系更融洽了,我也喜欢上了小镇和镇上的人。
  次年春天,赫基搬到佛罗里达州,和她的姐姐一起住。我们一直通信,直到她去世。
  距16岁的夏天,差不多有40年了。在这期间,我结了婚,养育了三个孩子。但赫基仍然留在我的心中,就如她常提起的玫瑰一样清新美丽。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那个有着可笑名字的女人教给了我无论在什么样的年龄都能生活得甜美的诀窍。
  
  文/宋 琪摘自“华美美文”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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