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8期


《红与黑》

作者:法·司汤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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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立叶尔是法国法郎士———孔德省的一座美丽的小城市,红瓦白墙、带有尖顶的房屋,疏疏落落排列在山坡上。杜伯河昼夜不停地在它的脚下流过。河两岸,锯木厂、铁钉厂、鳞次栉比。
  一个风和日丽的秋日,市长德•瑞那先生挽着他那年轻美丽的妻子在“忠义大街”上漫步,边走边商量给他们的孩子请一个家庭教师的事。他们准备请的那个家庭教师名叫于连•索黑尔。据说他精通拉丁文,能够把拉丁文《圣经》背得滚瓜烂熟。市长先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于连是本市木匠老索黑尔的儿子,年纪还不满二十岁,但生就一种“傲气”、“清高”、“虚荣”的性格和一副瘦弱的体格。具有这种气质的人对于做木匠这种力气活是完全不相宜的。特别是和他粗壮能干的哥哥相比,更是相形见绌。因此,全家人都不喜欢他,说他是“懒鬼”、“无赖”,并且常常遭到父亲的殴打。但他从小喜欢读书,他的保护人西郎神甫常用自己的钱替他买书。于连很不喜欢自己的家庭,深以自己的出身微贱为耻。他疯狂崇拜拿破仑。他想,拿破仑当初也是一个穷困、卑微的下级军官,全凭自己的才能走上了成功之路。他说:“在那个时代,象我这样的人,或者已经被杀死,或者在三十六岁就当上了将军。于连常想像拿破仑那样建立一番事业来改变自己的地位。
  于连也常想:“天下那么多美人,为什么我不能被美人所爱!拿破仑微贱时不就是被美丽的波牙利夫人看中了吗!”可惜,那时正是法国王朝复辟时期,拿破仑那种建功勋于战场,穿上“红”军装的时代已不复存在。随着查理十世登上王位,教会的“黑”袍转而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于连看到,四十岁左右的神甫就能拿到十万法朗的薪俸,三倍于拿破仑手下大将的收入。于连对他们又仇恨,又羡慕。心想,即使穿不上“红”军装,也要穿上“黑”道袍。他怀着这样的决心,开始了人生的道路。
  就这样,于连成了市长家的家庭教师。他各方面应付得很好,不到一个月,连德•瑞那先生也很尊敬他了,德•瑞那夫人更是对他关怀备至。
  德•瑞那夫人是个年约三十岁,生得年轻漂亮,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岁的女人。她是在修道院里和那些虔诚而热情的女修士们一起长大的,因此培养了她热情和殉道精神。同时,她又是一份极富的产业的继承人,所以在少年时代就成为众人阿谀奉承的对象,这使她具有狂热、自信和任性的性格。外表温顺柔和,实则勇于自我牺牲。在她心灵深处对她丈夫那类庸俗、粗鲁、利欲熏心的男人非常蔑视和厌恶,这些都给年轻的乡下人于连造成了成功的机会。于连来到之前,她整个心思放在三个孩子和虔诚的弥撒上,于连来到不久,她渐渐地发现了于连的才能,羡慕起他的美貌来,终于对他产生了强烈的爱情,以至于婢女爱利沙追求于连都使她感到不安。她不但原谅于连傻里傻气的思想和土里土气的举止,反而觉得其中含有更多的趣味和妩媚。
  就于连来说,起初,对于他插身其间的上流社会充满恐惧和仇恨,他竭力伪装起来。甚至大骂拿破仑,然而他仍明显感到上流社会对他的鄙视。现在,德•瑞那夫人的美丽使他产生了一种野心,一种占有欲,他要对上流社会进行报复。
  在一个闷热的夏夜,于连和德•瑞那夫人在花园的菩提树下纳凉。当时钟敲响十点的时候,于连按照预先想好的行动计划,趁着夜色昏暗,一把握住了夫人的手。从这夜之后,德•瑞那夫人完全陶醉在她从未体验过的恋爱的幸福中了。终于在一天深夜,于连闯进了她的卧室,使她成了自己的情妇。于连自认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种英雄般的“任务”,这确是奢望之外的满足了。
  于连曾意识到与德•瑞那夫人的关系,可能会使自己倾覆沉没,因而努力克制自己,还准备听从好友福格的建议,合伙去做木柴生意,每年得个四千法郎,过个平稳的日子。但是,野心和对德•瑞那夫人的感情,终于使他疯狂地坠入爱情的深渊。
  初秋,国王路过维立叶尔城,
  德•瑞那市长忙于布置一个盛大的宗教仪式,全城的贵族、富人都想在仪仗队里谋求一个职务而不可得,但于连却在坠入情网的德•瑞那夫人的安排下被聘请为仪仗队员,大出风头,市长先生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披露了他家的丑事。
  这年秋天,全城居民都被市长夫人的爱情绯闻所吸引,市长怒不可遏,但他不能把妻子赶走,因为妻子有个极富的姑母,将来可得一大笔遗产,只得忍气吞声,宣布夫人纯洁无暇,而将于连赶出小城。但这时的于连由于德•瑞那夫人的美丽和炽热的爱情,多少转移了他的阴暗的心里,为这次分离而深感痛苦,在他的保护人西郎神甫的关怀下,于连离开了小城到贝尚松神学院去静修。三天后,于连冒险赶了回来会见德•瑞那夫人,发现她已被分离的痛苦折磨得面容憔悴。
  神学院无异是人间地狱,于连一进去就因恐怖过度而晕倒在地。但于连决心要取得立竿见影的成绩,他想,各行各业都需要聪明人,因为终究是有工作要人干的。“在拿破仑的旗子下,我会是一个军曹,在这些未来的神甫当中,我将是一个主教!”他勤奋学习,很快就掌握了对一个神甫极其有用的东西,不过,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是虚伪的,他对它并无兴趣,但觉得舍此没有别的出路。然而,由于宗教方面所存在的复杂的教派斗争,不管于连怎么表示谦卑,怎么装傻,都是枉费心机。虽然彼拉院长对他的才能很赏识,把他提升为新旧课程的辅导教师,使他初步尝到了向上爬的滋味,但却受到想夺取院长职位的另一个教派的排挤。不久,彼拉神甫辞掉了院长职务。为了不使于连受到迫害,彼拉把于连介绍给巴黎的大贵族木尔侯爵,叫他去做侯爵的私人秘书。
  于连走出神学院这座牢笼,首先想到的就是到维立叶尔去看他所思念的德•瑞那夫人。他在一个农民处买了一架大梯子,趁半夜一点的时候翻过德•瑞那家的院墙,在离别十四个月之后,两个情人重新相会。他在她的卧室里整整呆了一天,直到被人发现了这架来路不明的大梯子,事情即将败露,他才仓皇跳窗逃走。
  于连来到巴黎,木尔侯爵一开始就给他一百路易薪金,不久还可以提升到八千法郎。由于他在工作中表现出突出的才能和非凡的记忆力,很快就被侯爵引为心腹,常把棘手的事务交给他处理,并送给他一枚十字勋章。于连决心为侯爵卖力。一次,木尔侯爵带他出席保王党人的秘密会议,密谋恢复绝对君权制。会后,让于连把秘密记录默背下来带出国外,此时的于连完全成了一个花花公子,新的希望展现在他面前。
  侯爵有一个女儿叫玛特儿,是一个聪明、美丽,而且具有浪漫气质的少女。她的祖先波里法斯•木儿曾是皇后玛嘉锐特的情人,后来被处死。皇后亲自抱着他的头颅,把他葬在马特山脚下,玛特儿对于这种举动十分欣赏。她十分高傲、任性,许多人向她求婚,包括有十万镑年金的柯西乐侯爵在内,她都看不上眼,还时常刻薄挖苦他们,但于连却用骄傲和冷淡征服了她。玛特儿为了表示自己的伟大、勇敢,她蔑视习俗,偏要去爱社会地位微贱的于连。为了考验于连的胆量,她要于连在月光下用梯子从窗口爬进她的卧室。于连没有费多大气力,就完成了他认为是一种“义务”的事。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爱上了玛特儿小姐。
  玛特儿反复无常,不久便悔恨自己的失足,痛骂于连。但当于连拔剑想杀死她时,又感到欢乐;她感情冲动,宣布自己愿做于连的奴隶,而当于连向她表示爱慕之心时又转为愤怒。她的性格使于连备受痛苦。后来,于连在别人提议下,故作追求玛特儿的好友,才降服了她。
  不久,玛特儿便怀了孕。玛特儿要求父亲同意她和于连结婚,侯爵先是愤怒异常,但终究拗不过爱女,只好让步。他先给于连一万镑进款的存折,接着又把年收入两万多法郎的土地赠给他俩。为了使女儿得到贵族称号,他把一张骠骑兵中尉的委任状给于连。侯爵还准备改变于连的出身,将他说成是被拿破仑放逐的某贵人的私生子。
  于连刚当上中尉两天,就盘算着要在三十岁时像历代伟大的将军们那样,统帅军队。正当他陶醉在无限野心的时候,收到玛特儿一封信,信中说她父亲接到德•瑞那夫人揭发他的信,“一切都完了”!
  于连读完信,匆匆搭上一辆邮车,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来到了维立叶尔。他买了两支枪。悄悄溜进教堂,对准正在祈祷的德•瑞那夫人开了一枪。由于手抖的厉害,没有击中,接着又开了一枪,夫人倒了下去。……
  他被关进监牢,野心和希望都已幻灭。他承认蓄谋杀人,理当处死。全省的人都到贝尚松来观看这桩传奇式的案件的判决。审判那天,大厅拥挤不堪,于连在法庭上说:“先生们,我没有荣耀属于你们那个阶级……我是一个乡下人,不过对于自己处境的微贱敢作反抗的举动罢了。……我不向你们祈求任何宽恕。因为事实上,审判我的不是和我地位相同的人,……而是清一色令人气愤的有产阶级的人……”。结果,他被判死刑,等候处决。
  德•瑞那夫人只是受了伤,并未死。她不顾一切来探监,于连这时才知道,那封揭发信是她的忏悔教士起草并强迫她缮写的。他们彼此饶恕了,而且从未这般疯狂地相爱过。
  人们劝于连上诉,他坚决拒绝。
  行刑那天,阳光灿烂,一切进行得简单、得体。大群教士护送着棺材,玛特儿小姐独自坐在披挂着黑纱的马车里,像玛嘉锐特皇后所做的那样,膝盖上放着她曾经深深爱过的于连的头颅,一直把他送到他生前为自己选定的墓穴里。
  于连死后第三天,德•瑞那夫人吻抱着她的儿子,也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