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9期
一面镜子
作者：汪从葆
不知是因为时间抚平了脸上的伤痛，还是以前的羞耻感已荡然无存；不知是那商店里的食品让我垂涎欲滴，还是我经不住他们几个的死缠硬磨——归根到底还是我的意志薄弱，这次，我又“下水”了。不过，那汽水比我家里的茶要好喝得多，那带有桔子味的口香糖现在都让我觉得满嘴余香。我想，我现在还小，长大了我就不偷了。正这么想时，别班的一位我不认识的同学把我叫到没人的地方，说：“WYY（我的名字），刚才，我不认识的一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并说你一定要在没人的地方看！”他转眼就走了，可我的心像兔子一样地跳。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抖动的手已经撕开装有什么东西的信封，一看，里面装有一面小镜子和一张信纸。我觉得奇怪，匆匆打开信纸，上面写着：“WYY同学：你好！我想送你一样东西，也可以说是礼物吧，就是这一面镜子。你收到礼物后，在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地方，请你每天对着镜子说：‘我是谁？我最近干了什么？’每天说十遍以上。你如果按照我所说的做了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就去对你想要说的人去说，他可以等你一天，两天，不，可以是一月、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不过，时间越长，对你越不利。当然，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什么都不说。不过，你总有一天会记起来有这一件事，或记起我这个人，我想那时候你可能悔之晚矣！当然，如果你想真正变好，我还可以教你下一步该怎么做。有人在等待你心灵的觉醒！”
从收到这封信开始，我就心情紧张。等到看完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头脑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的事情败露了？当时不是没有露馅的迹象么？难道有人盯梢？我虽然接到过不少让我怦然心动的来信，包括我爱恋的那初二女孩的回信，但却从来没有哪封信这样让我心神不定，因为喜悦的心动和前途未卜产生的惊心动魄是完全不一样的，毕竟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虽然我这个人一般不接受别人的指使，但这次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按照信上所说的那样做了。莫说十遍，就在对着镜子说第四遍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脸通红，感觉和味觉似乎都已消失，好像听到血管里的血液流淌的声音，我似乎真的听到了从我的内心发出的声音：“我是谁？难道我真的要成为一个贼，一个名符其实的贼？我长大后以偷盗为生，让我那可怜的父母知道后怎么在别人面前抬头做人？让我的孩子知道他的父亲竟然是一个贼，孩子会怎么想？……”说真的，我都不敢往下想了。晚上我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越是睡不着，越是把信拿出来看，越看就越睡不着；好几次把信揉成一团，后来还是将它慢慢舒展开来，一次比一次看得认真仔细，最后连信的每一句话都熟记于心了，目光还是对着信纸……
接信的第二天，不知为什么，我竟鬼使神差地直接走进了那家被盗的商店，对商店的阿姨说：“阿姨！我想和你说个事情。”她说：“请到后面来一下！”在商店后面一间无人的房子里，我说：“阿姨，上次你店里被偷是我们……”我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用手势中止了我说话：“孩子，我知道你会来的！你能来，说明你一定能痛改前非。过去的一切我不会追究了，今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对我说一声，切不可再做那样的事情！如果有那种念头的时候，你就对着镜子反复地说：‘我是谁？我要去干什么？’最后，我想要对你说的是，阿姨一般不会看错人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商店的。后来我那几个狐朋狗友又几次找我干那样的事，都被我断然拒绝了。说实话，那一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只记得信上和店主阿姨说的那几句话。
亲爱的读者，前面所说的是20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真事。它并没有妨碍我现在成为一名受人尊重的教师。我想说的是，一个人不可能不犯错误，关键是犯了错误后怎样去面对和改正。我想我这一生所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就是那封信，特别是那面镜子——它一直照耀、指引、警示着我。我至今也不知道那封信的主人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作者单位：安徽省岳西县白帽中心学校邮编：２４６６６０插图：姚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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