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9期
学校的精神谱系
作者:林高明
之所以成为一名教师,很大程度是因为有那么一尊影像深刻地烙印在脑海中:左手倒插腰际,右手中、食指并拢;拇指紧握无名指收于掌心;微微涨红着脸,两小撇胡子一字横着,睿智的目光中映出一所完美的小学:“到时候,我们的学校的操场有一百米以上,宽有80米……我们可以很快拥有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这样的学校在农村,全县将是数一数二……”
随着他手指的挥动,八千多人次村民的义务劳动投入了。磨得生茧的双手依然舞动着锄头,两头挂着的簸箕中垒高夯实土块的扁担在鲜红肩头上跳动……汗流浃背的父老乡亲们无怨无悔地走入黄昏,回家吃饭。
那是1980年到1983年。原先我们是在宫庙里上课,用锅底灰和着石灰刷出黑板,预制的土墩块左右各三块垒在一起,中间搁着一块长木板,就是课桌,再从家中带来板凳。当我们搬入新校学习后,上学总是飞一般冲上山坡,那股劲儿似乎苦于上天少了台阶,念书背书时都是嫌课文太短了,上交老师的作业没有誊写至酸了手指头是不肯罢休的。
每周两节的劳动更是让我们兴高采烈。抡不动锄头就两位合作,一个握着锄把往前拉,一个在后按着锄头往前推,就这样,一点点地一层皮一层皮地把山坡铲为平地……我们就这样开拓出了一块宽阔的操场……
我以为只有我这样怀旧,没想到,已近不惑之年的几个小学同窗好友,欢快畅饮之后大侃小时候的趣事时,竟不约而同地谈到上小学时候的朱长美校长。我的同龄人有12位大中专毕业生。要知道在那样的村庄里,只有26个小学毕业生的完小能考取前12名,以当时的社会价值尺码来衡量算是非常优秀、非常突出的。显然这一切都是源于当时朱校长的热切鼓励。
退休的朱长美老校长在古稀之年还多次来到我们村庄,热心地规划学校建设:大到为旗坛旗杆择地定点,小到从校园的植被铺植灌木丛布局乔木类花坛修筑……离开学校时总有许多老一辈人簇拥着他走出村口,在声声珍重中谁都可以读出那一份山一样重的情意。
我们这样偏僻的村庄,能遇上这样的一位好校长,这是几辈人修来的福,更是子孙的福。许多老一辈人在茶余饭后总是这样念叨着。因为出现在乡亲们面前的是一排12底间的两层教学楼,屹立在村西南的山坡上。整齐的方柱、宽敞的窗户、漆得闪亮的门……
1999年10月,全县集资办学经验交流会在我们这样偏僻的农村完小举行;紧接着,配套达标验收顺利通过。一任又一任的校长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这是我的学校,一分钱掰成两分用。
如今,更新的教学楼已然矗立,高高地昂首于西南方,站在教学楼顶上,可以鸟瞰全村之景。新的教学楼与教师宿舍楼连在一起,教室是长宽各8米,底间是5间,4层楼,共投资两百多万元……
站在宽阔的操场上,抚着苍老的榕树干,遮天蔽日的树罩裹藏着众多孩子的梦想,耳畔依稀回响着朱校长铿锵有力的话语:这是梦想起航的地方,人作为灵长类动物,没有梦想就不能成其为人。
梦想是对未来的追求,只有孜孜不倦进行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接力长跑,人们才能走向理想的殿堂。
下一代人的梦想,该由谁来托起?显然,下一代人的梦想就是由许许多多的上一代人以及我们这一代人来构筑的。在一些活生生的人和事的感召下,我们不由自主地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沿着他们的足迹前进……每个人都可能被召唤成一个具有崇高情怀或仰慕这种崇高情怀的人。
如果用其他的一些榜样的事例来进行所谓的教育,可能更多是给人一种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感觉,而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是如此地可触可摸,可追可忆,可仿可效。其有“亲之在之”的深刻的感受。在我看来,所谓的教育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些真、善、美的气韵的相互濡染,相互传递,相互加温,使之在生命的内核中显影,并化为人生的热情与追求。宋代朱熹就指出:“学,觉也。以先知知后知,以先觉觉后觉。”而这种觉,不是耳提面命与传经布道式的,它更多地是通过“不言之教,不教之教”而达致的。在不知不觉间改善人心力量的,就是这些生活在校园之中师生的“奇闻轶事”,他们无意间营造的校园“气候”,正影响着后辈学子们的人格气度与生命气象。正如颜之推在《颜氏家训》中所描述的一样:“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一种无形的芳泽,给人的心灵带来馨香与温润。
元人薛昂夫在元曲中慨叹,“流光寸隙快如电,斯文一脉微如线”。无庸讳言,我们有些学校不但没有流光溢彩的故事,而且,校园内外交相传播的是闲言碎语、风言风语;是道听途说、飞短流长;是说三道四、耳食之谈……长此以往,学校的精神真是斯文扫地。应该好好检视我们学校的精神谱系,让一些震撼人心,鼓舞人心,启发人心的校园故事、校园人物,如一溪活水流动于校园之间,流动于师生的心间,流动于社会世人之间——让我们常说常新,心里时时翻涌着有增无减的崇敬与感动之情。这种“亲之在之”的心灵导师,滋及学生,泽及学校,惠及社会生活。
(作者地址:福建省仙游县教师进修学校 邮编:351200插图:姚腊远)
责编:薛农基 (本文编号:373)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