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有生马国强

作者:曹朝霞




  “报告!主任,我们老师叫你去一趟!”“报告!我们老师叫校长去一趟!”“报告!主任,我们老师叫你火速去一趟!”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一会儿,主任气咻咻地回来了,带来一个虎头虎脑满脸鼻涕眼泪的小男孩。这个孩子我认识。我刚来这所学校时,有一次听课正巧坐在他的身边。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每逢老师提问他总会及时地大声插上一句,尽管有时是在胡说八道。记得当时因为他的习题做得准确,我轻轻表扬了他一句,从此无论什么时候,他见到我都会极其响亮极其热情地对我说“老师好!”那清脆热情的问候如同《加油!金顺》中的金顺一样让我的心久久温暖,并时时激起我对孩子们的热爱,对工作的热情。这样一个孩子怎么会让班主任如同大敌当前般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请领导呢?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还真是个“劣迹斑斑”的“问题孩子”:打架、拿同学东西、逃学,等等,你能想到的调皮孩子做的事情他都能得满分。这次又因为拿同学的铅笔套被告发,老师批评一句他便号啕大哭,将书本摔得到处都是,并因同学取回自己的东西而把桌子推翻。老师的课没法上了,于是主任只好把他带上来写作业。“真叫他气死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学生!”看着两人一个气愤,一个委屈,我想每个孩子都有一把开启心灵的钥匙放在老师手中保管,莫非老师对他拿错钥匙了?
  孩子被安置在旁边屋里写作业,我轻轻走过去,发现他正弓着腰做数学题。一道除法应用题把他难住了,看到他紧皱眉头的样子,我不由地给他一点提示。他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一会儿嘿嘿笑了,泪花儿还挂在脸上呢。真让人心疼。我示意他坐下,一会儿练习做完了。他又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并不停地用手弹着袄袖。
  马国强的父母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做着辛苦的工作,挣着很少的钱,无暇照顾他,孩子每天都灰头土脸的。而今天他竟穿了一套崭新的印着米老鼠图案的灰色运动服。看着他低头直瞅胸前的米老鼠,我找到了谈话的契机。于是我从这套漂亮整洁的衣服谈起,表扬他都上了两节课了衣服还这样干净,说明他非常珍惜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然后又从他上次作业的96分以及听课时他的表现说起,表扬他聪明好学,惹人喜爱;接着又仿佛不经意地聊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自己谈谈拿别人的东西别人是什么感受。小家伙的确很聪明,赶紧向我承认错误,并且说自己只是想逗逗同学,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东西,没想到他去告诉老师,真是太生气了,所以掀翻了桌子。从孩子的谈话中我知道,因为调皮,他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八九岁的孩子正是好玩的年龄,可却没有人愿意跟他玩,他就通过经常抢大家的东西或推搡人来引起大家的注意,让同学追着到处跑。看着同学追不上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感到很快乐。
  听着孩子的话,我的心酸酸的。问题原来在这里。这个孩子没有朋友,孤独导致了他的暴戾!我决定跟踪他。以后只要听课,我必坐在他的身边,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句赞扬的话语;下课我早早来到操场上,给他整整红领巾,拍拍身上的尘土,说两句闲话;吃饭时,我总是督促他去洗手,问他是不是早晨又没吃饭,吃饱了没有……其他孩子看到马国强这么受我的欢迎,纷纷围在我们身边。慢慢地,我带着他和大家一起玩耍,孩子身上的戾气渐渐消失,朋友越来越多。每当看到孩子在操场上欢快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感。有人说老师的微笑有多少,孩子们心中的阳光就有多少。其实又何尝不是孩子们脸上的阳光有多少,老师的幸福感就有多少呢?
  曾看到过一篇文章:美国有一对夫妇总埋怨自己的孩子笨,学习成绩不佳,便去请教一位心理学家。结果,专家开了一个处方:一张笑脸,两句鼓励,三份野餐——须在草地、河边、阳光下全家一起享用……其实,谁不需要这样的处方呢?只是家长换成教师,全家换成学校,权威变了,地点变了,但是教育的主体没有变。像马国强这样的所谓“差生”,是特殊的一族,是班级里的弱势群体,是带伤的花朵。对待他们,要像苏霍姆林斯基说的那样:小心对待一朵玫瑰花上颤动欲滴的露珠。是啊,他们需要格外扶持,格外关心,倍加用心,倍加呵护。如果因为他们的不服管束而对他们冷淡、讽刺、训斥甚至歧视,就有可能把他们推入深渊。
  一个学期过去了,马国强再也没有推桌子,摔东西,逃学,虽然偶尔还跟别人吵吵架。他毕竟是个孩子,教育的反复性说明孩子行为的反复是不可避免的。一个良好习惯的养成需要长时间的、方方面面的努力。
  如今,只要眼里看到马国强,就会听到他响亮的问好声,有时隔得很远,当你看到他时,他已经潇洒地向你挥挥手继续玩去了。孩子啊,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精灵!我永远忘不掉他挂着泪花的笑脸,也永远忘不掉冰心说过的一句话:爱在右,同情在左,走在生命的路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也不悲凉。
  
  (作者地址:山东省烟台市芝罘区只楚小学邮编:26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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