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老师是这样炼成的
作者：吴 猛
而今，二十年后，我站在河西，遥望河东的我的学生们，他们有的刚进武门，有的已有一技之长，有的已久经沙场，扬名江湖。后生们正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我一一过招，重复我当年艰苦奋斗的人生历程。所不同的是，我如今是老师，一名考官。
经验告诉我，发卷的五分钟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各江湖人士已开始使出第一成功力进行探路。根据此经验，我长立于第一排位置不动，任双手一页页翻数考卷，双目环视四周，给予每一双带着贼光的眼睛一个温馨提示。这是警告，也是下马威，战术告诉我们，必须先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一种感觉，叫做害怕。
还是根据经验，开考后二十分钟，是第二成功力发出的时候，此时全场最佳地势便是最后一排。我轻轻地走到最后一排，从后面观察每一颗脑袋的动向。果不出所料，前方四十五度角居中处，一颗脑袋开始向左倾斜，然后上抬，身板挺直，从头与旁边卷面的角度来看，这颗脑袋是个惯犯，该角度多一分太偏，少一分太侧，刚好可将对方的整个卷面尽收眼底。
一、二、三!我微笑着在心里数了三下，那颗头应收回，两秒后继续倾斜。果然，那颗头缩回奋笔疾书后又一次以标准角度再次偷窥。
而此时，我的双手已分别落在他的额前和后脑勺，将其扳回水平方向：“头不可上下移动左右摇摆前后旋转，视线与卷面保持水平方向，亲爱的，请合作。”
所有江湖人士立刻将头抬起又低下，正要旋转的头立刻返回了水平方向。
开卷一个小时后是各江湖人士发出六成功力的巅峰时期，各暗器大小招数成名绝技都将倾巢而出。此时是最艰难的时刻，稍不留神，江湖中便会突然林立起数个邪魔歪道。
此时的最佳地势便是没有地势。切忌停留于一处，而应游走于四方，且得使用八成的轻功，落地无声，行踪不定，如鬼魅般四处飘忽。与后辈们过招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使用此屡试不爽的心理战术，江湖人称心理幻术。
卫生纸?我笑看着左前方一时尚女生的桌上，整齐地放着几张卫生纸，上面有一些墨迹，显然刚用来擦过笔。然而，这一张小小的卫生纸恰恰是最好用的作弊武器。小巧方便携带又可避免嫌疑，此武器大约在我初三时便已广泛使用，却没想到十几年后仍如此畅销，令江湖人士喜爱备至，唯一的憾事便是不见其有所改良。
我走过去展开卫生纸，上面赫然写着各选择答案，偶尔有几个大字“不会做”。我笑着敲女生的头三下：“玩意儿不新鲜。”
越过女生，随手将右手方第二个位置男生桌上的草稿纸揭起：“草稿纸一人一张，何来两张?”
此次考试的学生是高一高二混考，也就不乏一些具有博爱精神的武林人士，来一点江湖义气，本着出来跑江湖都不容易的原则，也向刚入江湖的少侠们倾囊相助。
我笑着走到一闯荡江湖十一年的男生面前道：“请高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先保全好了自己．再考虑要不要去帮助高一的小弟弟小妹妹。”男生笑笑，收回头继续做面前的卷子。
几番较量下来，各江湖人士终于心死大半，不再作祟。然而，我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交卷的前一刻，是一些武林人士进行殊死一搏的时刻。此时，最佳地势是讲台。
讲台位于全场居中位置，且地势较高，全场所有举动一览无余。此时需要做的就是原地不动，环视全场，见异动以咳嗽声警示，或用简短语言警告“自己的卷子自己做”便可。
120分钟的监考结束后，不仅学生累，老师也战得内力大损，然而还得提起精神小心收卷。
没想到的是，收卷中遇见了一堆有趣的事情。
先是第一个交卷走人的潇洒男儿在草稿纸上写道：考试不要深，只要会开心，今天考不好，明天再来拼。
用卫生纸做武器的女生桌上留下了一张卫生纸，上面写道：要回家过年了，你高兴不?你们倒好，不用考试，不像我们，成绩不好年都过得不舒服。唉，学生就是这样。但你们也是从做学生走过来的，是否当初也像我们现在一样?现在是怕我们的成绩影响到你们的工作吧?其实少数学生成绩差不是你们的原因，想开点吧!
一埋头苦睡120分钟的男生桌上留下这样一张便条，敢情那厮是情窦初开陷入迷惘的苦情少男：我他妈那么爱你，你他妈爱理不理，我他妈为你沦陷，你他妈装没看见，我他妈差点跳楼，你他妈总算回头，你他妈回心转意，我他妈决定放弃——记住它吧，阿门!
最后是在考试中大喊一声“English”的男生，在英语作文中这样写道：Teacher，I不会write，this作文is太难搞了，teacher，you就see着给点分分吧!
收完试卷，我想起前辈的一句话：老师这份工作的感觉像什么?两个字——难产!
(何庆文荐自《课堂内外》2006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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